实话最终都难逃一死,他们知道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不相信我会招供”,刘青山掀开衣服,祝愿目光触及他胸膛密密麻麻堆叠的紫褐色瘢瘤短暂地凝滞,“他们对你使用火刑?”
刘青山点头,“他们放火烧我,在我奄奄一息时改变了主意……”
由于泄密,沙惕需要开拓新的贩毒路线,因此损失的金钱不可估量,所以仅仅杀死一个缉毒警察难消他心头之恨,他要借这个警察敲打中国公安,警告他们别把手伸得太长,在金三角沙惕.瓦拉里洛才是老大,惹他的下场会生不如死。
三和帮内一个Jing于肢解的刽子手给刘青山打了针肾上腺素以防他猝死,待他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便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腿是如何被锋利的骨锯切断的,这位喜欢虐杀的刽子手替他结扎血管,然后向他的伤口淋上蜂蜜,将他丢入中老边境的原始森林,离开时微笑着说,“死得太快没意思,我喜欢让人痛苦地死慢慢去。”
“不晓得他们给我打了哪种药剂,我说不出话,痛觉却很敏锐,虫蚁循着甜味爬满我的身体,聚集在伤口处撕咬,发出细小绵密的沙沙声,很多年后依然在我的噩梦中作响,对于死亡,我曾想象过,无非倒在子弹下或在抓捕过程中遭遇意外,但我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在人迹罕至的森林死于万虫噬体”,刘青山摩挲残肢的伤疤,完好的脸在笑,烧毁的另一半脸则在抽搐,“倘若那时候有人给我一枪结束痛苦,我会感激他。”
祝愿瞄P.N,P.N眉头轻蹙,可见此刻他心绪不佳,就没搭话,转而鼓励刘青山,“不管怎么说,你活下来,没让那些王八蛋得逞,就是胜利。”
“以这幅鬼样子?”,刘青山笑的有几分心酸。
“活着最重要”,祝愿找不到更有力量的话安慰他,只得苍白无力地一遍遍强调,“活着最重要。”
敲门声打破令人窒息的压抑,一个身穿右襟黑色长袍,胸前佩戴银饰的褐肤女人端着一盘香茅烤鱼走进来,手脚麻利地撤下凉掉的菜,将烤得焦黄的鱼摆上桌,祝愿注意到她隆起的腹部和刘青山看向她瞬间温软的眼神,意识到什么,“这位是……”
刘青山轻声说:“她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住在边境的阿卡族姑娘朗玛采岩蜜满载而归,她哼着山歌穿过森林,顺手砍些枯枝干藤带回家烧火做饭,就这样走走停停,忽然她被脚下成群结队的虫子吸引,出于好奇心跟上它们打算一探究竟,当她看到密密麻麻的虫子蠕动地爬上一具尸体,不禁吓坏了,“尸体”发出模糊的呻*yin声,她意识到这是个活人。
“幸亏我随身带着驱虫草药和清水,否则他就要被虫子活活吃掉了”,朗玛紧紧挨着丈夫,生怕他消失似的,羞涩地笑笑,抬头看向P.N,感激道,“若不是您当天找到我老公,秘密送他去治疗,就没有我们夫妻的今天”,说着俯身一拜,“谢谢您。”
P.N放下酒杯,颔首还礼,稍后正色对夫妻二人说:“我安排人明天送你们去美国匹兹堡,那里的医疗研究所会根据青山的身体情况为他设计仿生义肢,然后系统地进行康复训练。”
刘青山问:“需要待多久?”
P.N说:“一段时间。”
刘青山盯着P.N的眼睛,良久问:“你要动手了?”
P.N点了下头,没说话。
刘青山长长舒了口气,神情中有欣慰亦有担忧,“我明白了,你……多保重”,他糟糕的身体状况留下只会成为P.N的负累,决战时刻,容不得半点闪失,更需心无旁骛,全力以赴。
第二天太阳尚未升起时,刘青山夫妇被秘密送走,P.N的人接手他们的民宿,代为管理。
祝愿打着呵欠跟在P.N身后,她被叫醒时正做美梦,带着起床气抱怨,“你说咱们这一路打打杀杀,我没睡过一次囫囵觉,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能坚持到现在我已经超常发挥了好吗?”
“少发牢sao,上车”,P.N打开车门。
祝愿干瞪眼,僵持了几秒,上车坐好,“去哪里?”,她问。
P.N发动车子,没搭腔。
祝愿丝毫不怕冷场,自顾问自己想问的,问之前铺垫了下,“我大致明白你送走刘青山夫妇是为了保护他们,但刘青山没死是事实,你为什么编织谎言说他牺牲了,还编得那么真情实感?”
“到目的地我会解释给你听,所以暂时安静些”,P.N神色严肃,祝愿用鼻子哼了声表示不满,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车子迎着晨曦向前飞驰,浅金色的光线穿过轻纱般的薄雾,洒落在鲜红的国徽上,祝愿看着前方威严的建筑,坐直身体,“那不是中国磨憨口岸吗?”
P.N停车,仰望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无声致敬,静默片刻收回目光,从储物格取出一个档案袋交给祝愿,“拿好。”
祝愿接过来打开瞄了眼,好像是证件材料之类的。
“这是中老边境出入境通行证以及过关必需的材料”,P.N向她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