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巡是从小看着东方绝渡长大的,对于东方绝渡的性情,他也许比他那个不靠谱的父亲更要了解几分。
这位东方家的三少爷,虽然从小寡言,却在母亲的保护下,多多少少保留有少年人该有的轻狂性情。他们三姐弟,纵使与父亲关系不和,但在母亲的周旋下,却也没有生出太大的间隙。
而这一切,却在他母亲去世后开始改变。
原本该成为新任家主的东方温迎被拉下位,分了权;原本三姐弟中武力值最强的东方宸逸失踪了整整大半年后,废了一双腿,性情大变。
而那时尚且年幼的东方绝渡,被他的父亲强行拉上了家主的位置。在家族里,也只有包括肖巡在内的少数人知道,在这场家主宝座更迭的时期,东方绝渡险些成为了一个被他父亲掌控的傀儡。
肖巡都已经数不清,那那段动荡的时间里,这位三少爷经历了多少Yin谋算计,甚至生死威胁,以至于短短几年间,他迅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真正家主,不再受制于人。
而在那段时间里,肖巡见的最多的画面,便是这扇紧闭的书房大门,以及房门内,埋在书桌前独自解决着一切棘手事务的,年幼的东方绝渡。
这已经成为了东方绝渡的习惯。
每当面临什么棘手或无法解决的大事时,他就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独自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然而这一次,往书房里送了几天餐的肖巡却不希望自家家主在房间里待得太久。
毕竟再这样放任东方绝渡独自“孤僻地”思考下去,等到他悟出点所以然时,另一个房间里的某个人估计就该一命呜呼了。
“渡少爷。”
在绝渡将自己关在书房的第三天清晨,肖巡捧着装盛着Jing致早点的托盘,敲开了书房的门。
这么多年来,肖巡依旧保留着过往对绝渡的称呼。而绝渡对眼前这位从小顾着他成长的长者敬爱有加,从未对此表示过不悦。
甚至可以说,肖巡是绝渡在这座主宅里,少数几个能获得他完全信任并愿意亲近的长者。
肖巡脸上挂着掩不住的忧虑,缓缓走到书桌前,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关切地注视着眼前神色依旧有些黑沉的绝渡。
“怎么了?”
原本视线定在电脑屏幕上的绝渡缓缓掀起眼皮,他的手指把玩着凌风曾经戴过的银色项圈,深邃如夜的黑眸落到了肖巡身上。
他低沉的嗓音了染着多日未开口的嘶哑,话语中的冷沉情绪彰显着主人此时心绪不佳。
肖巡注视着绝渡的神色间忧虑更甚。
“凌风现在的状态不太好,这几天也不肯好好吃东西,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
听到“凌风”的名字,绝渡的神色明显僵了僵,把玩项圈的手指顿住。沉默了几秒后,他才缓缓地颔首,简洁地应了一声“嗯”。
但应是应了,绝渡却依旧稳稳地坐在座椅上,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肖即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自然知晓自家少爷心里的犹疑。
“少爷,恕我直言,事情已经发生,徒劳的思虑已经无法挽回什么。”
即使绝渡一直以来都习惯于掩藏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但对于从小照顾着绝渡长大成人的肖即而言,他对绝渡的了解程度,恐怕比自己亲儿子还要深。
而作为一位一直在旁观的局外人,他早就看出了东方绝渡对凌风生出的不同于奴隶的感情,也多多少少能猜得出这位家主大人此时内心的想法。
绝渡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顿了顿。
他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黑沉沉的眸光里仿佛掩着一层浓厚的黑雾般,翻不起一丝波浪。
“肖爷爷……”
半晌后,书房里重新响起了绝渡宛如叹息般低缓的声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言语间不再隐藏的自我怀疑和踌躇,让肖巡暗暗一惊。
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少见地透出几分灰暗情绪的绝渡,想要再开口说些安慰的话,脑海里却划过了那位原本安静沉着的少年如今破碎不堪伤痕累累的模样。
原本欲出口的话语卡在了喉咙口,肖巡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将话语咽了回去,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一次,却是对那位本该拥有大好未来的少年的惋惜。饶是经历过东方家家族动荡的肖巡,在知晓凌风成为奴隶的前因后果,甚至于变成如今这副不再正常的模样后,也不得不感慨一声“造化弄人”。
然而这一切真要论起来,又该是谁的错呢?
“您没有做错。”
房间里响起肖巡被岁月磨砺过略显沧桑的声音。绝渡定定的与肖巡对视着,安静地等待着眼前这位长者的下文。
肖巡目光恳切地注视着他:“我虽然不知道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您是主,凌风是奴,有交易和契约在前,您对于凌风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应该是错的。只是……”
只是,你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