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吉刚跨进厅内,就看到身穿锦袍的李建元高坐上首,见李建元的发髻服饰乍看上去与自己此时几乎并无二致,不禁也愣了一下,但与他的锐利风流不同,李建元乃是俊美如谪仙的同时又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稳肃之气,使得容色略显淡漠,令人不敢逼视,但或许是年轻体健的缘故,冷玉一般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健康红晕,倒是平添了几许吸引力,若非面上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有些冷凝,不怒自威,只怕世间没有几个哥儿和女子能不动心。
李凤吉略一凝神,便笑道:“今儿倒是巧了,本王与大哥这穿戴打扮几乎一模一样,这应该说不愧是兄弟么?才会这般心有灵犀。”
他故意说出‘心有灵犀’这仿佛透着一丝暧昧又仿佛什么额外意思也没有的四个字,在李建元右侧的椅子上坐下,轻摇手里的折扇,笑yinyin道:“大哥来本王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李建元见李凤吉神态自若,嘴角含笑,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心里不免有些怅然,便收起了那一丝之前被勾起来的旖念,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道:“无事,只是闲来上门做客罢了,本王不请自来,还望四弟不要见怪。”
哪怕是在说着请别人不要见怪的话,李建元的脸上也依旧自然而然地展现出一抹毫不造作的淡淡严肃,那种悠然从容、波澜不惊的气度,一看就知道有着极好的修养,李凤吉见状,目光转向李建元,带着笑容却又似乎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在李建元的脸上游移了片刻,就收转目光,声音放轻了下来,嘴角优雅地抬了抬,仿佛有点吊儿郎当地亲昵笑道:“大哥说的哪里话,咱们兄弟又不是外人,什么时候想串门了,随时都可以,哪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
两人就此闲聊起来,厅周轩窗皆开,窗下悬着鸟架,一双相思鸟偎依在一起,十分亲昵,李建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谈笑风生的李凤吉,心里有些乱,其实无论是当年发现自己的真实感情、还是个小小少年的自己,亦或者是到如今早已是青年的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李建元也无数次曾经自我安慰和劝告过自己,或许让这份感情在这个世上消失、彻底深埋于心底,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结束,让李凤吉这个注定不可能成为自己光明正大的伴侣的人,成为自己心里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或许也很好……李建元并不希望自己在李凤吉眼中成为一个可耻的乱lun者,一个对血脉兄弟产生畸形感情的怪物,但每当这么想的时候,李建元又实在无法做到,思及至此,李建元心底的那个小人儿忽然就笑了起来,却又用力咬住了牙,面色木然又冷凝,李建元想,是的,无论怎样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然而每当看到李凤吉的那一刻,他依旧会情不自禁地用目光追逐着对方,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在这么多年里,许多个清晨在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李建元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心里那股隐隐的无望和空虚反复煎熬着他,让他总会冒出许许多多诡异甚至疯狂的念头,无比怨恨李凤吉为什么不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哥儿,这样的话,哪怕李凤吉不喜欢自己,自己也可以软磨硬泡甚至强行将李凤吉占有,让他怀上自己的孩子,这样的话,有一个他们两人共同的血脉存在于这个世上,至少李凤吉就无法离开自己身边了。
但如今或许有些不同了……李建元看了一眼李凤吉,他不能确认李凤吉是否对自己也有某种心思,又或许当真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因为李凤吉的一些言行举止让这个答案变得十分模棱两可,但李建元还是心中隐隐期盼着,期盼着李凤吉对他也有着情意,哪怕这情意的厚重程度远远无法与他相比……然而,这情意不管有还是没有,李建元都注定了无法贸然去试探,不敢轻易去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这真就是应了那一句:
青青子衿,幽幽我心,但为君故,沉yin至今!
闲聊了一会儿,李凤吉就笑道:“在室内倒有些闷,不如大哥与本王去外头坐坐,吹吹风,这会儿正是花木欣欣向荣之际,眼里看着好景致,心里也开阔些。”
李建元自无不可,李凤吉就吩咐人抬了两张舒适的躺椅,放到花厅外面后头不远处的小花园大树下,再安排茶果等物,当下李凤吉就与李建元起身出了花厅,两人并肩而行。
外头阳光暖暖,与室内的Yin凉截然不同,稍后,李凤吉和李建元二人一路上穿花拂柳,转过一座小轩亭,就来到了一处四周树木环抱、将周边隔绝开来的小园子,此地秀丽清雅,花木扶疏,别有一番幽静,又有枝繁叶茂的老树张开树冠,浓翠若盖,树影婆娑,又有藤蔓盘旋而上,开着紫色的小花,暗香疏影之间,掩映成趣,不一时,下人们就抬来两张醉翁躺椅,并排放在树荫下,躺椅中间摆上一张高脚小桌,小喜子掇着果盒,将装得满满的井水湃过的鲜果放在上面,另有香茶点心等物都一一摆上,置身于这等环境之中舒舒服服地喝茶闲谈,当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李凤吉和李建元各自放松地靠在躺椅上,此时正是午后,日光透过绿油油的鲜嫩树叶和杂乱的枝杈照下来,被枝叶挡了一层的绒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