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往日午饭都结束的时候,来了个女孩自称是港外关家的邻居,说关家死
了人,特地要请我们去参加葬礼。
「她儿子还是去世了吗……」
女孩传达了消息就走了,七七有些落寞。想来全家,又特别是关老太努力了
小半年,还是没盼到一个好结果。七七说这快四个月来,不卜庐里其实也就白先
生去确诊病情的时候,见过关老太的儿子。
「参加素未谋面的人的葬礼吗?」这感觉着实有些特别。但仔细想想,是好
是坏的缘分,不都是来得莫名其妙吗。
还是从璃月港北门出去,只不过是往归离原方向,走不了多久,就是关家在
港口附近的住处了。
宅子普通但还不算破烂,毕竟儿子病倒也没太久,经济窘迫但不至于潦倒。
院子里围着稀稀疏疏几个人,应该都是亲友。
门是关着的,
关老太也不见踪影。七七坐在我肩上,想透过窗纸顶上的缝,
找到关老太。虽说不合时宜,但我俩的这副举动,让我想起采到清心那天的时光
了。
该跟那位老人说些什么才能聊抚丧子之痛呢?我有些担忧,安慰人一向是我
不擅长且惧怕的。
门开了,走出一位穿褂的、学者式的人,似是别处的大夫。后面还跟着一个
三四十岁的男人,忧心忡忡地向那学者喋喋不休着什么「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唾沫横飞。大夫只是摇头,于是男人把皱巴巴的裤兜翻出,把一叠摩拉捧在掌心
一枚一枚地数着,像极了那天的关老太。
大夫走前,还留下什么「秘疗法子成功率低,也不建议你付出这等代价」。
男人似是有泪,嗫嚅着看大夫走远,才注意到我俩的存在。
「你们是……不卜庐的人吧?」他盯着七七,戴着寒蓝色小帽、体征特殊又
无比可爱的采药姑娘,甚好辨认。
「是的,请问您是?」
「一直以来,关家承蒙照顾了——我是关老太的儿子,关熙。」男人说完,
就转身进了屋。
这话说得淡漠,想必他也无心真诚道谢——当然,七七和我也无心在意这一
点。
「关老太的儿子——那亡故的那位是?!」七七和我连忙从门外望去,坐着
的关熙和一女人旁、那床上平躺着、胸口似是起伏着的人,面容已被阴影遮盖,
只有一双手被落泪的男人拉到光线下来。那布满皱纹,羸如枯柴的手,分明就是
一老妇。
震惊,无以复加。
门外的亲友们叽叽咕咕议论着,我听不到屋内的凝噎。
过了许久,红着眼的男人出来,手里捏着一钱袋。
「您这是去?」
「给我娘置办后事。」「那要我们陪您去吗……毕竟这几个月也和令堂……」
「谢谢。」关熙叫上另一位亲戚,七七和我跟着前去,却发现走的不是璃月港的
方向。
「诶,不去往生堂吗?」
亲戚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七七也默默扯了下我的手指,我有些慌乱,不知
说错了什么话。关熙看了我一眼,说道:「看您模样似乎不是璃月的人吧,往生
堂那种给达官显贵的地方,我们哪里去得起?」
「这样吗……,抱歉。」我尴尬地挠了挠头。
去的地方名叫「定寿平」,在山间,房屋陈设和关家类似,较往生堂偏僻得
多,不过店家态度很好,和关熙讲价时细致入微。关熙也是不卑不亢,每一寸布
料,棺木的用材和比价都是几番运筹。
「人都没了,钱包也得遭一次罪。」男人把皱巴巴的裤兜翻出,把一叠摩拉
捧在掌心一枚一枚地数着。这无意的抱怨,我都不知道是否是对关老太的冒犯。
我都看在眼里。原来赚死人的钱是这么轻松的事;原来为亲友送行的活动,
也是可以斤斤计较,一再妥协的。
「容我无礼,虽说关老太病危……但还没仙逝吧?」操办完丧事,回关家的
途中,我终于忍不住发出疑问。
关熙缄默,亲戚也没有说话。我看向七七,她也只是埋着头数着脚印。我也
看向鞋底,看干枯的草叶一片片地伏倒。又顽强地站起。
「络脉空虚,血瘀塞心,大夫都说是没救了,但还有巫医给过法子……」他
吐字不清,我听不明白。
「巫医?」
「须请到持神之眼者,以蚀木之法作下……」他说了一长串我不太懂的。
「那既然有门道,为何不去试试,为的可是你的亲生母亲?」
男人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