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碗刷盘那么慢,每回到交接的时候都还剩一大盆没刷出来,一次两次算了,次次都这样,我还不能有怨言啊?”
大叔“哎呀”道:“知道你辛苦,也没说不让你有怨言,可今天怎么动起手来了?”
“他碍事儿很,偏要留下来刷,刷刷刷,不知道自己是傻蛋儿吗?一着急只会帮倒忙,赶快下班得了。我就推搡了他一下,地上滑,谁知道他就摔个四脚朝天。”
“消消气嘛。那打翻的那些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真是无语。还说傻人有傻福,我看他福气没有,惹人生气的本事倒不小。”
不等大叔再劝,一把啜泣的哭腔终于开口,嘟囔道:“对...对不起...我也、也不想的...”
热闹听不下去了,霈泽如遭雷劈。
他猛地转过轮椅,脱口而出:“晓晓?”
恰时保姆车驶来,车前灯明晃晃地驱散昏暗,伊晓迟钝地转过身,一双哭红的眼睛对上霈泽,慢三拍才惊得张圆了嘴。
三.
后巷街边不允许泊车,小郑又回到曲奇酒吧门口待命去了。
霈泽低头发消息:看好正门,别让他溜走了。
助理小郑:再跟您确认一下,身高大约一七二,很瘦,头顶扎了个小辫子。
霈泽补充到:双手贴满创可贴。
助理小郑:ok,我就站在大门边上,放心。
后巷口只剩下沉着脸的霈泽,和眼神充满打量的胖大叔。
胖大叔问:“那什么...你真是傻仔,啊,我是说伊晓,你真是伊晓的哥哥?”
霈泽心情不佳。
刚刚那场猝不及防的照面,伊晓边掉泪边惊颤道:“...哥哥。”
霈泽急得恨不得站起来,他滚动轮椅,伊晓却跄着步子往后退,哭成花猫的小脸涨得通红,再一转眼,拉开后厨铁门仓仓皇皇地逃走了。
霈泽扣住手机,抬起眼看着大叔。
大叔稳得住:“先说,你叫什么名?我看看对不对得上号。”
“对什么号。”
“他跟我讲过,他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霈泽沉吟一瞬,报上大名。
大叔听罢点起一根香烟,抽一口,才道:“三个月前吧,还下雪呢那会儿,傻仔到我店里来,说看到玻璃上贴着招聘洗碗工,他来试试。 ”
“年纪轻轻二十二岁,估计没上大学吧?说话又慢又磕巴,我以为他口吃,却不料是呆瓜瓜,复杂一点的乘除法都算不来。”
胖老板猛吸一口,复又吐出大片烟雾:“一开始,我瞧他长得这么俏,就让他去店门口招揽客人,帮着点点菜什么的。哎呀,我想得好,我也看得出来他有在努力做事,可是岔子接二连三地出,点餐不记得桌号,点错、漏点那都不要提,我像个陀螺似的跟在屁股后面给客人赔不是。”
霈泽安静听着。
“开除吧,又怪不忍心,瞧着真是可怜。他自己住在旁边的老小区,说是没爸没妈,前两年一直在周边县镇的小山村儿里,现在进城,就是要找他哥哥。”
霈泽眉心紧蹙,问:“你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么?”
大叔摇头,又发觉出疑点:“变成这样?他以前不这样?”
“我们三年前才认识,那时他在美术学院读大二。”
“哎呀,遭遇什么变故了吧,这么一说更可怜了...那你为什么---”
霈泽垂下目光:“我后来出国了。”
胖老板把烟头扔进垃圾箱里,感叹到:“他该是无依无靠,才想着要找你这个好兄弟吧。你怎么打算?”
霈泽毫无犹豫:“他摔碎的盘子我帮他赔了,人我要带走。”
胖老板挥挥手,念叨着不值几个钱,要霈泽就在这儿等着,他进去把傻仔给提溜儿出来。
酒馆后厨没找到伊晓,一问,跑三楼杂物间换衣服去了。
胖老板敲敲门:“傻仔?”
敲完也不急,门缝儿里投下影子,说明人还在房间里头。
果然,等了几分钟,门开了,伊晓泪眼汪汪,手里拿着刚才摔脏的制服,小声道:“...对不起,我、我又惹麻烦了...”
胖大叔拍拍他肩膀,问到:“他不就是你霈泽哥哥么,你躲什么?”
伊晓抿着唇,本就忍不住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胖大叔长吁短叹,劝也不知咋劝,翻来覆去一句“多高兴啊咋还哭呢”。
伊晓哽咽道:“我、我现在...我不好...”
“谁说的?”胖大叔拽着他胳膊下楼,“说过你傻,说过你笨,但是从来没说过你不好。小刘今晚是气急了,你别记着,他不是还给你带过棒棒糖吃吗?”
伊晓吸吸鼻子,咬着唇哭得更凶了。
店里还有客人,下到一楼来全是牛腩锅的浓郁香味。
胖老板带他来到后厨,伸手要把制服拿走,没拿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