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桑氏谷地界,回了南林落營。營火搖搖曳曳,洛青坐在帳前,很是低落。
桑易受制於人,連兵意願不明,遠在青川山系南側的昭氏谷,受制於路遙,甚且尚未相談,卻先向莫魁走漏了風聲。他還能做些什麼。
明明一路上,他們甚是小心提防,小草若是跟得緊,不可能不被他與辰昕發現,定然,是她已經得知了目的地。而她,甚且不是一個人,她身旁跟了四名辰夫人的舊僕,一出軍市,紛紛上來向辰昕稱罪要領罰。
怎麼想,都不是個無心之舉。忿忿摔了手上的水袋,他起身一陣疾風似的怒步往小草營帳走去,才靠近,卻聽辰昕已在裡頭與她爭執。
帳簾一掀,只見小草一臉淚痕,正與辰昕拉扯著一封著了燭火正要毀屍滅跡的信箋。
見那快馬加急的紅色泥封,他心下大震,一步上前要擒下小草,讓辰昕幾掌架了開。焦褐的信箋落了一旁的水盆,升起一縷刺人的煙氣。
「洛青!」辰昕擋在小草身前,急道:「是娘幫著她!」
「她攔了信箋!」洛青駭怒之下,幾掌又打去。
唯恐從蘭臺發的信箋出了錯,他與辰昕自烏爾出發前,才不肯死心的又向山巫谷發了封快信,正是小草手上燒了的那封。他不可置信地怒瞪著拚了命擋他的辰昕,怒吼道:「她偷聽我們的行動,有心毀了我們與桑氏谷聯盟!」
「洛青!想想清楚!」辰昕震聲一吼。「娘幫著,爹又怎會不知情!」看來,都是白費工夫。
「是我又如何!」迎視洛青收不住的殺意,小草恨恨落下兩行淚,喊道:「北面等著起戰,難道還要打進青川!盟主早也說了,不殺星寧夕,便送她回岱山。」
這哥哥,著了心魔,為了星寧夕不管不顧的妄想大興戰火。她既是月盟的一份子,便不會容這事發生。
是她偷聽了辰昕一番計畫,是她飛馬攔下了信,仗著辰夫人之威輕易收買了辰家舊部,是她混進那惡名昭彰的軍市,算準了時機引起人注意。是她又如何。「憑什麼,憑什麼為星寧夕一人大動干戈!」
洛青一拳捶在桌上,痛心疾首道:「兵容足以威震莫魁,便無須大動干戈!妳挾私怨報復,才叫西二堂不得不戰!」
小草望著他,帶著冷恨一笑。「送回了星寧夕平下岱山,你的兵容,便足以威震莫魁。」
洛青與辰昕聽著一陣暗驚,倏然明白她那恨意的背後,受了何人驅使。他們這小妹一向讓辰老護在掌心上,不問武不問盟務,是以他們不知不覺便習慣認為她天真幼小。豈料她悶聲不響,成了秦瀟一顆棋子。
只講謀論利,一山還有一山高。
辰老任小草胡鬧,只因那帆逆著開,舟子仍要順著達。
西二堂府院裡,他親自領著擎鹿,已同兵器長查核了數批劍戟。刀弓火器森森擱了滿院,他將方回府邸的洛青辰昕二人叫了來。
「爹。」
洛青對這滿堂要開戰的氣勢感到有些吃驚,那一匹匹已備齊的火器,斷不是這一二日為之。辰昕自打見了小草,倒是早有了幾分底,西二堂與青川的糾葛,他也清楚得多。
辰老隨手揀了把劍揮了揮,打量著劍刃,淡淡向洛青道:「巖靖峰约莫是與星寧夕相連,恢復了點良心,他答允了你昔日提出的兩個條件,共穩西疆,只要你把人交回去。」
洛青忖著辰老那心思,不禁皺起了眉。「您早有意要戰,這一院子武器,用來逼我送還白棠麼?」
「想來你不肯。」辰老刷得一聲收刀入鞘,又走了幾步,俯身挑了把弓。「我與忽和談定了,莫魁拿不出刀,便讓白棠入青川,練花門本經斷綁生咒。」
入青川?洛青聞言一震,不懂這打算從何而起。「白棠如今不會武,何以要她入青川!我帶人親自和莫魁談。」
「她那傷勢沒有理由不會武,讓忽和替她看看便知。」
「不行!白棠比起昔日,心思單純一無所知,如何與莫魁相鬥!」聽二老將心思動到了白棠身上,洛青實有些亂了方寸。「莫魁看不上小利,不如拿南林談,他總會肯。您這火器也備了,他真不肯,就剿滅山巫谷!」
「莫魁豈會和你談。」辰老啐了聲,道:「這兵擺著好看,不用最好。南林更不能讓,讓了南林等同失了邊防,烏爾守不下來。棠兒,也只是沒了個記憶,並不若你這般犯蠢。」他隨意搭起長弓箭羽,望天,瞄準,射下一雙林鳥,甚是滿意地擱下弓,拂淨了掌。「西疆兩頭魔道為首,杜局後患實有必要。地門毀諾,亦不是一回兩回,送白棠入青川,不只岱山,就是山巫谷的隱憂,都能一併解决。這事,沒得討論。」
「爹!」洛青再忍抑不住,聲量也無禮了起來。「莫魁不給刀,怎肯幫白棠!」
論這山巫谷的內部曲折,辰昕卻比他熟知,見辰老顯得不願再談,他悄然向洛青解釋道:「莫魁不給刀,說是為了莫洹,送去能練花門本經、解繁花谷詛咒的白棠,他若仍然不肯,便是與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