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打起精神来瞪圆
了眼睛,看到在那天早上大嫂挨的那一顿好打。大嫂前半生戎马,后半生挨打,
在灵和肉两个方面都可以算是久经考验,到了那天早上连臀带背挨过几十下马鞭
以后,也是忍不住的嘶声厉叫,涕泪交流,本来端庄俊秀的口鼻和眉眼,都像被
开水浇潦过去的虫蚁巢穴一样,一片的落花流水,一片的鞭风肉浪声里,只见到
她那个脑袋一窜一窜的,只管往木头柱子上顶撞,听上去硬邦邦的咚咚乱响。
打完以后赵小五说,杨家嫂子你也是见过世面的,早该知道做生意都要讲个
宽容忍让,搞出对客人动手这种事来岂不断了大家财路。说不得,这一回只好借
你身子来做一做规矩。小五说,领上嫂子去找个铁匠店铺,打一条链子把两只手
也一起锁了,免得她什么时候一不高兴又要惹是生非。
后来大家再见到杨家嫂子的时候,也许会觉得小五做得多少有点过分。那条
锁人两手的铁链粗还在其次,特别惹人在意的更是那个长,一边一个铁箍套住手
腕以后,中间联系的那一具环环相扣,狼犺纠结的链锁铁器拖坠下地去,盘旋堆
叠,在人的两脚中间摆开了一大摊子排场,没法知道还要把它拖动起来,行走出
去,又会变成一种什么样子的繁难周折,恐怕是凤箫深锁,鱼沉雁落都不能形容
的困苦惨淡。问题就在于大家都知道嫂子有力气,还有一身的武艺,她要真想打
人没谁能够拦得住。所以把刑器械具这些用到极限一点也不是没有道理。当然了,
虽说是给人手上加装了七尺之远的长镣,还是得给这个人留下一点日常营生的活
路,配军的刑徒也不能就不干活了。所以平常给嫂子把这个铁链从后脚跟边提起
来绕过腰间围到前边的肚脐底下,再加一把横拴的铜锁限死腰围。这时候两头再
富裕出来的环链,从腰际连接到腕子大概还有两尺多长,正好让这个戴上了长镣
的女人垂手可以贴到腿侧,举手也能够过头,正好可以举高了那个木头杵子,像
平常一样的把土墙夯筑结实。
结果就是杨家大嫂平时要在自己腰上负担住一道重铁链条,牵手绊脚,叮叮
当当的继续过她的配军日子。当时的一种说法是小五也许还不肯善罢甘休,每天
太阳下山的时候全体女人整队收工走下城头,小五总要再加上一句,娘家姓穆的
那个女人,杨穆氏!出来!你不是有劲没处使嘛,你有劲嘛,留下再干一个时辰!
说是一个时辰,有时候一直等到了夜深人静,回到马棚里睡得朦朦胧胧的女
人们还能听到身后城墙上边噗噗腾腾的响动。动到后来大家也就习惯变成了自然。
待到事发再去回想一下前因后果,大家已经想不起来那些扑腾到底经过了多长时
间,反正最后的结果才是板上钉钉,而且让全城军民好好的喜闻乐见了一回。总
之是有一天大家又等到了天门开集的日子,城乡互市,百姓云集,官兵们准放一
天休假,天门城西的校场一侧也照例摆开了擂台。整个上半天里各种壮丁闲汉你
来我往的打成一气,打到最后剩下的那一个挑战擂主。挑战者们也就是抡几下拳
头,踢出几脚,很快就被小赵桑多扔到台下去了。不过既然已经打到了最后的决
战关口,攻擂的那一方面就是输掉,能够入手的官家赏赐也算说得过去,所以才
总会有人前赴后继的登上台来卖这一把子力气。
小赵桑多轻松自如的打发掉了这一天挑战的对头,重新披回豹皮。他在台上
气势昂扬地转了两个圈子,突然听到底下的人群里有个女声说道,好一个吐蕃公
子,好一具壮阔皮囊!
这一句话听上去不阴不阳,不知道是个赞叹还是贬损。一身大好皮囊的吐蕃
公子转眼望将过去,他看到那个半裸的女人已经穿出人群,紧紧的站到了木台边
沿的泥土地下。眼光顺着脚镣,裸足,赤腿,还有围胯的麻布条缕和环腰的拴手
长链走高上来,自然也就在她健壮的胸廓和肥美的大奶上勾留了片刻,他当然知
道天门城里一直住着那么一伙配军女犯,不过一个吐蕃外人对于大宋的官治民情
所能知晓的也就是一些耳闻目睹,这些人物和事件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小赵桑
多其实也没有多大兴趣。只是跟在那个女犯旁边的军官赵小五要算是个他认识的
点头之交,他见到小五正在冲着他笑。小五说,公子好体量,公子好膂力!
小五说,我领的这个队里的这一位娘子,说在当年的汴京城里也练过几年摔
角打斗的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