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小时候接浅念放学时,他看到有小孩以嘲笑的口吻问浅念,你妈妈呢?
其实两年前,也有可能是三年前?孟浮生记不太清了,那时的他就让人调查过他母亲的现状。然而可笑的是,这完全是他一时兴起的决定,调查的结果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眼睛如果刚从闭着转换到睁开的状态,眼神应该是有些涣散的才对,但孟浮生的眼睛却很亮,聚焦在了姚汀的脸上。
汀汀,你来。孟浮生说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我要怎么做呢?
消失......那时还很小的浅念捕捉到了这个词,且被这个词深深吸引了,因而愤怒地回击道,对!我妈就是消失了!你满意了吗?
姚汀快速走过去坐下后,孟浮生便道,我......
只要知道一个人的名字,而这个人还和社会有连接在缴纳税务医保等,就什么都可以查到,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我想其实任何事都可以慢慢来,我们可以先去南城看看。姚汀握住了他的手,浮生,我知道你对母亲的情感是很复杂的,不
一般来说,姚汀的阅读速度挺快的,但她不想因为一时疏忽着急而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所以刻意放慢了速度。
而那边孟浮生进了书房后,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却又揿灭了,烟是淡烟,没什么味道。
她思考了下后说道,我先问你,在你知道了这些资料之后,这两年你有再想过关于你母亲的事吗?
忙的时候倒还好,可是精神只要稍微松懈下来,有时间任由脑海里的想法四处流转活跃的时候,这些内容就会趁机盘踞所有的空间。
在姚汀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轻敲了两下,孟浮生拿着那些调查记录走了进来。
她不知道。孟浮生回答完睁开了眼睛。
不想,只能不去想。可是有些事本就是越去压抑,就越难以被压抑。抽屉好像忘记关闭被人拉开了,一阵大风刮过,那些藏在最底部的东西还是被通通卷入了狂风里,一团糟。
姚汀接过后,先大概晃了两眼,便马上明白了这些纸张的主题内容是围绕谁的,同时也明白愿意和自己讨论这件事,对于孟浮生来说并不容易。
孟浮生向前倾身,胳膊肘压在了膝盖上,发出的声音都变沉了,有。
姚汀规避了他母亲结婚生女的事,而是问道,浅念知道吗?
嗯。浮生闭着眼睛,靠着沙发点点头,捏了下眉心。
头埋在了枕头里。
浅念觉得消失这个词有种被动的感受。
姚汀微微讶异孟浮生会寻求自己的建议,要知道他实在是个没什么好替他操心,替他做决定的人。
嗯?孟浮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孟浮生再度陷入了沉默,给她静静看完这些材料的时间。
原来消失是留在原地的人的可怜说辞。对于母亲来说,她从未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在充满色调地活着,她在他和浅念看不见的地方,过着主动割舍后的、属于她自己的真实人生。
所以我想......这些你有权利知道。孟浮生说着将手上的资料递给了姚汀。
姚汀从床上起来,目光疑惑地望着他坐在了卧室的沙发上。
用妈妈消失了代替妈妈不要我和我哥了,就从中尝不出来那么多抛弃的感受了。这很好,有尊严的好。
可是当孟浮生一行行读过那些记录、翻过那一张张照片,看母亲和他人结合、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开了花店等等,当这些信息不分先后地涌入孟浮生的视线里时,那稀薄的尊严又被粉碎了。
他的母亲在离开自己后的点点滴滴的生活,竟在一瞬间巨细靡遗地呈现在他的面前,这简直让人觉得更可笑。这些文件没有任何真实感,只是文字、数据、照片这样冷冰冰的记录罢了,从这些记录里无法勾勒出他母亲有血肉的模样。
那我想,姚汀将自己的目光和他相对,认真地提议道,我们不如试着去看看?
有的,不止一次,也不止两次。即使他把这些纸张全部放在了抽屉里,压在了最底部锁上,可这不代表这些信息也被他成功地藏在了他脑海的最深处。
你妈妈不会凭空消失了吧?
往常孟浮生做什么事都是雷厉风行的,可是这时他的语调却显得非常缓慢,像是在思考措辞,我们答应过对方,要诚恳。
烟头被按在烟灰缸底时,发出了一声异常响亮的嘶的短音。白烟上浮得很慢,像他此时的思绪一样,慢得让他生厌。
于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了解到了自己母亲的所有现状,甚至连大大小小的医疗记录都涵盖在调查报告里。
好一阵子过去,天色都没那么明亮了,在看完最后一页后,她才开口道,所以,你的妈妈现在生活在南城,并开了一家花店吗?
他想起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面对自己母亲的消息时,他的思绪也如现在这般缓慢,整个思维模式都像被摧毁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