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虞的回答让江棘有片刻的恍惚,尤其是她后半句“你别生气”那小心翼翼的语气。江棘一瞬间不敢自称自己是受到伤害更多的那一方了。
江棘的恍惚让孙子虞更加心急起来,她顾不上自己到底哪里做错或者是哪里说错,只见江棘双眼无神,并不给她任何回答,便扑到了江棘身上,紧紧地箍住了江棘。
她真是太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失去她,这种感受在找回前世记忆后甚至更加强烈了。与江棘孤独的坚守不同,孙子虞是那个前前后后两次爱上江棘的那个人。前世她牺牲了这个人,换回了全家的平安无虞,这一世她只想抛开所有世间羁绊与道义,与她相守。
“……你别生我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解你的心思,以后你说如何便如何……别生我的气……”
孙子虞近似哭诉的声音钻进了江棘耳朵,方才把她的思绪拽回当下。
江棘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又有什么好生气?不过是再也不想见你受半点委屈了……”
孙子虞听到这话却只是觉得更加难过,江棘这份放下一切仇恨的原谅与这并未随着时间消褪的爱意,只让孙子虞觉得更加沉甸甸了。
她仍抱着江棘,说出了这些天心中所想:“都是我的错,是我负了你,害了你,让你成了这幽冥之地的不死之身……没了欲望,也再也体味不到这人世间的欢愉……”
江棘万万没想到孙子虞年纪轻轻地便会想到这一层,她何尝不知道她这永恒的生命是另一番无解的折磨?这折磨在未遇见孙子虞之前,似乎也不那么让人痛苦。她从前也是在明媚阳光下有所求、有所爱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却也只能靠这年复一年的闭关修炼才能来人间透透气了。
江棘平稳了心绪,轻轻推开了孙子虞的怀抱,挤出一个笑容,道:“这又有何不好?自由自在,又没有生老病死的折磨……欲又有什么好?我从来想要的都只是能与你在一处,旁的我从不在意。”
孙子虞眼角含泪,并不买账,她摇了摇头:“不死之身的孤独与无奈,难道不是一种诅咒么?我只是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待过你,恨我自己不能为你做些什么,恨我自己这区区几十年的阳寿又要将你抛下……”
多言似乎再无意义,孙子虞话未说完,便被江棘吻住了。那些对自己数不尽的悔意与恨意就这样被江棘温热的吻全部堵回嘴里了。
那天孙子虞与江棘在竹林里歇息到日落时分,才懒洋洋地未对方披上衣衫,携着手返回湖心亭。两个人步履极慢,一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四处有湖光山色,身旁有爱人在侧。
江棘没想到孙子虞竟也和自己一样,开始早早地预判两人的结局。
她曾是想诱骗孙子虞自刎的,把她变成自己座下的一名法力低微的小鬼便是能让两人永生永世相守的最简便的法子。
可如今她心中早就抛下这个选择了。孤魂野鬼,是要食腐尸,饮人血的,永远见不得光,永远在黑暗中孑孓而行。她不可能为了让孙子虞与她相守,便把她变成这个样子。她甚至都不可以让孙子虞知道有这样一个法子,因为她只知道孙子虞现在是个比她自己还要疯狂的人了。她知道孙子虞一定会全然不顾,把自己变出鬼的。
孙子虞仍挽着江棘的手,唤她去看山边一点点西沉的夕阳。江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哪怕是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哪怕一世又一世你都会将我忘记,哪怕你下一世不会再爱上我。
我都还希望你永远是个人。
江棘想着这些,便把目光从夕阳那收了回来,将目光落在了那被夕阳映红的脸颊上。她情不自禁,便在那绯红的脸蛋上落了个吻。
一直蹦蹦跳跳吵着江棘要她看夕阳的孙子虞突然浑身僵住。脸颊上的这个轻柔的吻竟让她浑身僵住了。明明两个人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孙子虞被吻到脸颊的那一刻,羞赧的红晕瞬间爬满了她的耳根与雪白的颈子。她咬上自己的下唇,宛如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般,低垂着头,甚至不敢偷瞄那个吻了自己的人。
既然没有这永生永世的缘分,那一世便也足够。我要你永远这般活生生的,我要永远护你周全。
子虞,不用担心我。我不怕这不死之身的诅咒。
孟婆过了几日便遣来一只小鬼,说是明太妃已经在她那处了。
江棘低声骂了句“老不死的”,便遣走了那小鬼。
她始终不知道为何上一世的孟凉歌和皇帝竟也如此短寿,偏偏这明妃把自个儿熬成了明太妃,坐享了一世的荣华富贵。江棘曾翻过命簿,可那上只写了孟凉歌是身患病疴而死,而这具体原因怕是只有恢复了记忆的孙子虞一人得知了。
可孙子虞似乎从未有对她开口的意思,江棘想她不愿提及前尘往事,便只好将这事放下了。
遣走了小鬼,孙子虞便从后面的隔间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词集,一把从后面抱住了江棘。
“刚才来的可是江孟?”
江棘无奈笑笑,道:“你这心里还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