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程渝一言不发,只死死盯着手机,指尖攥得发白,聊天窗口顶栏写着“妈妈”二字。
李远山的目光总被他脖子上那朴素的黑色皮质项圈所吸引,这是程渝第一次在他面前戴项圈,项圈反射着车外的灯光,仿佛在提醒他眼前人已有了主人。李远山移开了视线,不去看他,专注于眼前路况。
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东神医院西门。救急通道不可堵塞,车只能停在门外,即停即走。
车刚停稳,程渝就抓起包冲出车外,只转身关车门时飞快道了句谢便头也不回地朝门口奔去,外套都忘了拿,李远山刚想叫住他,车前的保安就开始扯着嗓子不耐烦地催促,「医院门口不能停车啊!往那边停车场开,后面车还要走!」
李远山只得先连连应声,转着方向盘按照保安的指示开往地下停车场,余光里,程渝的背影正消失在医院大门的灯光中。
程渝跑到咨询台,上气不接下气,此时已经过了半夜12点,急诊大厅人不多,却有一种与白天完全不同的紧张氛围,四处有低声交谈的声音,一个穿着凌乱的上班族靠在急诊室门口的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正两眼无神地盯着前面的柱子,昏昏欲睡。
程渝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他整理好呼吸,向护士问道「你好,请问是不是有叫庞锦辉的人被送到急诊了?…我大概半小时前接到医院的电话,说现在在急诊…」坐在咨询台后的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程渝是吧」说完,她在电脑上快速地敲了几下。声音很老练,和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一样,看来她就是打电话给程渝的人。
「就你一个人?」
「对,请问他现在人在…在急救室吗?我能去看看吗?」程渝一边说着,一边往大门紧闭的急救室看。
「嗯,还在急救室观察,人应该没有大问题,就是摔的地方有点不好,你跟门口保安说一声是家属,他放你进去,一会儿记得出来填病历卡」
「好的,谢谢」听到护士说人没有大问题,程渝松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要更加冷静。在车里,可怕的片段和糟糕的预想曾浮现在他脑内,现在他已经无暇顾他,只想赶紧确认庞锦辉的安危。
程渝刚想迈步,护士就提高声音叫住了他,「哎,那个家属,等一下」等程渝转头,护士伸手指了指脖子,又指了指急诊大厅角落的一个小房间,「你是Omega吧?先去消杀室做信息素处理」
程渝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今天出门时戴上了项圈,「好的」又快步向挂着“消杀室”牌子的房间走去。
为了防止信息素对患者产生刺激影响他们的身体状态(主要是对少数α患者),Omega进一般的综合医院时不管是挂号还是探访都必须先去消杀室喷外部信息素抑制剂,清除身上的“味道”才能进入病患所在区域;而因信息素暴走被送至急诊的患者会直接去另一个特殊楼。
消杀室里只有一个能容纳一人的管状装置,里面坐班的医生把护目镜递给他让他戴上,又扫了一眼程渝的项圈,「不是发情期吧?」
程渝愣了一下,慌忙答道:「不是,不是」医生点了点头,示意他站在里面,保持双臂展开的姿势。随后,胶囊装置的门关闭,从四处喷出无色的喷雾打在程渝的身体上,程渝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不是他第一次做“消杀”,但这个程序每次都让他感到不适,消杀用喷雾的味道总让他反胃。
做完消杀,程渝拿起随身物品又跑到急救室门口,刚和门口的保安说完自己是庞锦辉的家属,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那个上班族像是被电击中一样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睁大眼睛清醒过来,「是程先生吗?」他慌忙站起来,放在腿上的外套掉到地上连带着手机也滑下去噼里啪啦转了个几圈,他略带尴尬地连忙把手机捡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看到程渝疑惑的眼神,又赶着解释,「不好意思,我、我是庞先生的同事,我,我能跟你一起进去吗?」
「好」程渝点点头,跟保安说了一声,两个人一起推开了急救室的门。
急救室大约有20来平米,左右各摆了五张床,空气中漂浮着血和药品的味道;靠近门的地方有一个咨询台,一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最里面围着一张床走来走去,看起来情况很紧急。程渝只转头看了几眼就门后不远处的担架床上找到了庞锦辉,他身上连接着测试心率的设备,心跳看起来比较平稳,但双眼仍是紧闭着的,嘴唇有些苍白。
程渝走到他床边,拨开被子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确实地感受到这份温热的触感之后,高悬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庞锦辉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神采奕奕,额头上被缝了几针,伤口周围有清理过的痕迹,但头发上还是沾了一些血。
「庞锦辉家属是吗?」咨询台后面的护士看到他们便拿着垫纸板走了过来,「进来之前消杀做了吧?」
「我是他的伴侣,刚刚做了」程渝应声。
「我是他同事,我是Beta」那位上班族在后面接着道。
「哦,刚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