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生过气,无论对着谁都是笑着说话,手被刀割了不会哭,去年做手术的时候也没哭,怎么突然因为自己不听话穿衣服就哭了,二阳想不明白,只能对着姥姥干着急。手上已经沾满了她的泪水,二阳小跑着拿来纸巾,着急地去堵住眼泪的源头。
二阳年纪还小,不懂姥姥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比他丢失最心爱的小熊玩偶的那天还要伤心。但他丢了小熊玩偶,妈妈给他买来了更大的熊玩偶,所以他赶紧钻进姥姥的怀里,紧张地问姥姥是不是丢了什么,他可以问妈妈要,要来了给姥姥。
怀里的二阳抱在怀里瘦得连骨头都摸得着,站起身还没有自己大腿高,温书越发悲痛难忍,她的乖孙孙以后的路该怎么办。
“姥姥...妈妈会买的...姥姥不哭...”哄不好温书,二阳咬咬颤动的下唇,鼻腔里发出‘嗯—嗯’的长音。
他很疑惑,为什么姥姥听到妈妈两个字反而哭得更凶了,怎么哄也哄不好,二阳弄不清楚姥姥怎么了,着急地脸都红了,最后干脆在姥姥怀里靠着她一起哭。
等姥姥哭过了,那套黑色小西装还是紧紧勒着他的脖子,勒得他脖子一圈红痕,勒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温书同样换上一套黑衣服,牵起二阳的小手,黯然地说:“阳阳,走吧。”
第2章?
“当光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是热的。当光移走了的时候,我是冷的。”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副驾驶上坐着他爸爸的同事,肖辉明,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嘴角下撇不知是愁还是愤,看到二阳出来立马冲他招手,嘶哑地说:“阳阳,过来。”
肖叔叔每次来家里都给他买了很多零食,所以二阳比较亲他,撒开温书的手就小跑到肖辉明跟前,抱着他裤腿要抱。
“阳阳长大了,不能老是让人抱,”肖辉明弯下腰将人抱起来坐进后座,取下墨镜挂在领口,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黯淡下去,眼底是化不开的青影,整个人显得憔悴又疲惫。
“肖叔叔,你的胡茬扎得阳阳好痒啊。”二阳坐在肖辉明怀里,拿手抵住靠近自己的下巴,两根淡淡的眉毛拧在一起,眼里满是嫌弃。
“阳阳坐一旁玩会儿,叔叔和你姥姥有话说。”肖辉明坐起身,把二阳放在一旁的儿童椅,转过头和副驾驶上的温书交谈起来。
他们嘴里什么‘墓地’‘殡葬’,二阳没听过,一个人玩得无趣,脑袋抵着车门随着车簸动的频率慢慢睡着了。
再睁眼时,他正趴在肖辉明背上,不知何时周围聚集了很多陌生的面孔,而温书正在和他们说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二阳看到他姥姥眼角红红的,脸色也不大好。
“姥姥,”他挣扎着从肖辉明背上滑下去,跑到温书身边抓住她的手,拿眼睛恨恨地望着眼前这个把姥姥惹哭的男人,“不哭。”
男子年纪约莫三十出头,蓄着一头金黄长发用皮筋束在身后,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苍白的皮肤,厌恶的眼神在二阳身上来回打量,眉头微蹙,“姐的孩子?”
“嗯。”
他被牵着带到了一个花园,花园里很多花,但都是用好看的包装纸包着放在一块一块灰白石头跟前,二阳想去拿,里面有他最喜欢的满天星,可姥姥不松手,他又挣脱不了,只好被姥姥带着走,来到两块合在一起的石头面前。
石头面前的花是新鲜的,没有他喜欢的满天星,但有妈妈喜欢的百合,爸爸喜欢的向日葵。
周围围了一圈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都穿着和他一样黑色的衣服,肃穆的表情让他不敢移动半步,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直到他看到石头上似乎有爸爸妈妈的照片,灰白的。
二阳被姥姥拽得紧紧的小手手心莫名开始冒汗,他用力按住不安跳动的心口,然后小幅度地拽动姥姥,字都说不清楚,颤巍巍地开口:“姥姥,那是爸爸妈妈的照片吗?”
姥姥没吭声,只是抓住他手的力道略微加重了些,他很疼,但都抵不过心口传来的抽痛感。
他没接受过死亡的灌输,只从电视里知道灰白的照片意味着人没了,彻底消失了。二阳头脑一阵轰鸣,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的眼泪沿着下颚滴落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啪嗒啪嗒。
下雨了,他的泪水混在雨滴中一起滴在草地里,雨水在狭缝里汇成水流,流到属于他爸爸妈妈的那两块石头前面。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二阳强行挣脱了温书的束缚,冲进雨中,脚踩中的泥地溅起的泥浆弄脏了他的小皮鞋,他的裤脚,平时极爱干净的他此刻却什么人都顾不上,只想去看个究竟,照片上的是不是他亲爱的爸爸妈妈。
“阳阳!”后方传来温书无助的嘶喊。
明明刚刚站着的地方离石头没有很长,可是二阳踉踉跄跄得却怎么跑不到地方。
他哭花了脸,一下子摔倒在地,干干净净的小脸蛋沾上地上的泥浆,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