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迁都晋阳。晋阳三面环山,东有太行,西有吕梁。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又有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的美誉,可为天子之家宅。臣请陛下暂移舆驾,往都居之。”
云郁坐在龙椅上,听着贺兰逢春的花言巧语。冕旒上密垂的玉珠遮挡了他的表情,白皙俊美的脸上风平浪静。谁也看不到他此时的冷漠和Yin沉。他的手紧握着座椅扶手,盯着贺兰逢春那张一动一动的嘴。
这人模样是不丑的。
满朝堂望过去,就数他长的最美,玉树临风的身姿,英俊深邃的五官,一双绿眼睛,为他那过分白皙的面孔上增添了色泽。然而云郁此刻恨不得将他那双绿眼珠子挖出来,将他那根说话不停的舌头拔掉。
他幻想着此时此刻说声来人,然后武士冲进殿来,就地将贺兰逢春抓住……一直到贺兰逢春说完话,举头向着Yin晴不定的帝王:“陛下,请即刻下旨吧。”
贺兰逢春昨夜特意让贺兰韬光知会了他的,本以为他会老老实实按自己说的做。没想他并不就范,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群臣,问道:
“诸位大臣有何看法?”
贺兰逢春心里不屑地一哂,这小子果然不肯老实,自己不敢开口拂逆我,想让别人来替他说话。可惜,这满朝文武,我昨日都挨个地让人警告过了,谁敢阻挠迁都,管教他人头落地。
果然,无人说话。
云郁望着这死水一般,鸦雀无声的朝堂,心中几乎有些绝望。
他将目光投向云谌。那个四十来岁,身材壮实,留着一把大胡子的中年人。
云谌也是宗室出身,只不过血脉疏远,官位一直不高。所以河Yin祭天时他没有在列,侥幸逃过一劫。昨夜云郁特意召见过他,恳请他在朝会上站出来,力阻贺兰逢春迁都。
请归请了,云郁却不敢保证他一定会听自己的。毕竟贺兰逢春现在威势正盛,朝中无人敢顶撞他。
“云尚书。”
云郁开了口,道:“迁都之事你怎么看。”
好半天,云谌出列:“陛下,迁都之事,臣以为不可。”
云郁听到这句,一颗心总算轻了些。
他于是唱起了双簧:“为何不可?”
云谌道:“洛阳是汉魏旧都。我朝源起拓拔,虽是鲜卑人,却承汉魏正统。正是因此,五十年前,高祖才将都城由平城迁到洛阳。而今我魏朝稳据中原,靠的正是定都洛阳,何以要将都城迁到晋阳?洛阳四面虽平坦,却有黄河天险阻隔,绝非太原王所说的无险可守。洛阳无险,太原王及诸将是如何渡过的黄河?难不成是插翅飞来的?至于晋阳,太原王也说了,晋阳据天下之肩背,偏乡僻壤交与通皆不便,怎可为都城?”
云谌言辞激烈,瞬间触怒了贺兰逢春。
贺兰逢春气得骂道:“我问陛下迁都,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在这固执!河Yin之变,你应该知道。不要惹我生气。”
云谌面无惧色,针锋相对道:“天下事天下论之。既是陛下问我,我自当禀忠直言。何以河Yin之酷而恐我云谌?太原王在河Yin滥杀朝臣,犯下大过,只怕天下人追讨,前日已然向陛下叩首请罪。现在却又拿河Yin之事来威胁大臣,是何意思?云谌乃宗室戚属,位居常伯。生既无益于朝,死又何损!正使今日碎首流肠,亦无所惧。”
云谌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云郁看的都有些惊了。贺兰逢春气得要杀人,却碍于朝堂不得动手,直接拂袖离去。见者莫不震悚,只有云谌颜色自若。
“我要杀人这人!”
贺兰逢春回到朝房里,气的脸上肌rou都在抽搐:“不杀他,无以泄我心头之恨!”
贺兰韬光忙劝道:“太原王,不能再杀人了。这云谌敢在朝堂上公然顶撞你,摆明是陛下授意。太原王既然决意要尊奉陛下,何必又再讨他的不快。太原王常年在晋阳,跟陛下不熟,我却常年在洛阳任职,和他颇有私交。陛下的性子宁折不屈,真要是把他逼急了,玉石俱焚,对咱们绝无好处。”
“玉石俱焚?”贺兰逢春听到这个词,脸就冷下来,“你认为他会玉石俱焚?”
贺兰韬光道:“太原王可听过李媛华这个名字?”
贺兰逢春一挑眉,心里有些了然了。
贺兰韬光道:“陛下是任城王云儋跟其王妃李媛华的儿子。当年任城王被宣武皇帝毒酒所杀,这李媛华当着皇帝使者的面,就敢破口大骂。李媛华出身汉族名门,貌似柔婉,却一身铁骨,比一百个男儿都刚烈。任城王死后她一直守寡未嫁,亲手抚养几个幼儿。陛下兄弟姊妹有五人,都是她亲手教养出来的,耳濡目染,性子都极烈。他还有个姐姐,脾气同他母亲如出一辙,刚烈且傲气。相貌自是极美,乃是洛阳第一的美人,而今年纪已有二十七了,却待字闺中,一直不肯嫁人,说是任城王一日未平反她一日不嫁。她几个兄弟,也都纵容着她。昨夜她还到陛下寝宫外面闹了一夜呢,亏得我去,才劝回府。”
“美人?”
贺兰逢春怒气消了些,脑海里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