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郎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以为他是愤怒难当, 去县城找陆时秋算账, 没想到他居然去告官。
这简直出乎他们的意料。要是告官,一切都露陷了。
陆时秋,木氏和大丫二丫三丫一块被带走。
陆老头哪能干等着,当即就叫了四个儿子和几个村里人一起赶往县城。
于家人也租了牛车跟在后面。
到了县衙, 天刚刚亮,街上还没什么人。
李县令看了半夜卷宗, 得知衙役已经把被告带过来了,当即就让衙役准备升堂。
衙役们刚到衙门点卯, 正七嘴八舌讨论事情, 就听师爷告之,大人要升堂,一个个手忙脚乱。
好在他们已经习惯李县令的做事风格,不到一会儿,就全部集合完毕。
李县令坐在堂上, 神情严肃,拍了下惊堂木,“带主告于大郎,被告陆时秋上堂。”
陆时秋进来的时候, 已经看到于大郎跪在堂下。
陆时秋没有跪。
李县令看了眼他的衣服,面无表情道,“被告为何不跪?”
陆时秋拱手行礼,“大人,陆某乃今年新中的秀才。有免跪之权。”
李县令点头,揭过这事不提,“主告于大郎告你强占他人1妻1女,此事你有何辩解?”
陆时秋再次拱手,“大人,学生娶木氏时,于家已经为于大郎办过殃榜(死亡证明书),于大郎之母代子写了休书,族人也盖上族徽。木氏只能算是寡妇另嫁,如何能说我强占他人1妻1女呢?请大人明鉴。”
李县令看向于大郎,“于大郎,你有何话说?”
于大郎拱手,“七年前,小人被乱堂韩广平抓走当了一名普通士卒。被迫参加几场战役,前年韩广平败了,蒙皇上恩德,不斩杀降兵,小人才得已恢复身份。只是当时小人受了重伤,身上也无钱财,只能养好伤,挣足盘缠方才回了家。到了家,问过家中老母,说是陆时秋仗着父亲是里正,不知廉耻勾搭我娘子,被我娘发现,反诬告我娘,害我娘坐了三年牢。请大人明鉴。”
李县令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两人各执一词,倒是不好办,他看向陆时秋,“你有何人证物证?”
陆时秋拱手,“大人,之前跟于大郎一起做生意的商人说于大郎已经死了。他还带回来于大郎的衣裳。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才娶的木氏,红树村的村民皆可为我作证。至于物证,县衙应有殃榜存档。于家休弃木氏,休书在我家中,请大人使衙役到我家中取来。”
李县令招了一个衙役,陆时秋从怀里取出一串钥匙。交待衙役一番,对方领命而去。
李县令看向师爷。
对方站起来,从一个厚册子中找出其中一个递于于大郎看,“这是你三弟亲自来办的殃榜。”
于大郎对殃榜倒是没什么怀疑的。
他朋友带回他身死的消息,家里为了少交税,一定会到县衙办理殃榜。
等了一会儿,衙役很快回来,李县令接过休书,“上面既有你母亲的手印又有于氏族人的徽章,这休书是真的。”
于大郎面露惊恐,急切磕头,“大人,一定是陆时秋仗着里正逼迫我娘和族人。这休书怎能作数?”
李县令示意师爷。
对方已经翻找于婆子所犯卷宗,“六年前,正是顾中丞担任县令,你可以问百姓,他是难得一遇的清官,从不收受贿赂。身受百姓爱戴。上面也记得清清楚楚,是你娘为了让你娘子改嫁,找人污蔑她的清白,你娘子不得已才告官。当时许多人在场,你娘也供认不讳。此案人证物证俱在,绝不是冤案。”
于大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被人打了狠狠闷棍,又好像数九寒天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冻得他全身僵硬。
就在这时,红树村的围观群众也到了。
于婆子看到儿子跪在大堂,挤开人群想要冲进来,却被衙役死死拦住。
不得已,她大声呼喊,“大郎,大郎,你快点出来。咱不告了。”
于大郎猛然回头。
前天夜里,他到了家,他的三间青砖大瓦房住着三弟一家。一问才知,他娘子早就跟陆时秋勾搭在一起,在他死讯传来没多久,她毅然决然要改嫁。他娘死活不同意,陆家人使出毒计害他娘坐牢,他娘才不得已才写了休书。
对这套说辞他深信不疑。为什么呢?
因为他之前走商挣来的钱大半都交给他娘,这些钱足够养活娘子和三个孩子。
可是他娘子很快就改嫁,不是早跟陆时秋有私情,她为何如此?
他心中愤恨,在村里漫无目的逛着,越想越憋屈。
他在外面吃苦受累,好几次连命都要丢了,却依旧咬牙硬撑,就是为了能有一日归家,没想到他娘子居然带着他的孩子改嫁,一个孩子也不曾留下,多狠的妇人。
大约是走投无路,也大概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