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才下过雪,今日天气还算不错,太阳懒洋洋地拨开云雾高挂在天空,即便如此,空气还是带着丝丝寒气,呼吸间透着白气。
春节临近,街上人头攒动,孩童一手舔着糖葫芦另只手牵着母亲的手买年货,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当铺门口站在两个人,一个身着素衣不大起眼的姑娘朝门口正专注吃着rou包的少年叮嘱了几句,拢了拢他头上的围巾又说了些什么等他点头后才迈进当铺。
四喜将包装Jing细的玉镯从铁栏中递给掌柜,“您瞧瞧这值多少。”
掌柜把眼镜推了推,不耐地斜过眼正欲打发这穿着简陋的乡下姑娘,瞧见玉镯后眼睛顿时直了,眼珠子鼓溜一转才放下报纸,接过镯子在阳光下来回看了个究竟,“也就值一百万法币。”
“我在秦家做工,现下过年了老爷夫人批我假许我回家看望我病重的父亲,这可是大夫人赏我的,您瞧仔细了。”四喜蹙起眉头,心中暗骂道无jian不商。
“呃…”掌柜见她神色自若,不像扯谎的样子,拿起放大镜装模作样的又瞧瞧了,也知道秦家大手笔,这东西也确实值些钱才不情愿地改了口,“方才我也只是粗略扫了几眼,现细看这成色,大概一千万差不多。”
“不要法币,我只要黄金还有粮票。”四喜知道这价格还是开低了,毕竟在秦家这些时日,听见这么些太太讨论过通货膨胀,钱已经不值钱了,还不如囤些黄金等升值。
“你这丫头倒是聪明。”掌柜扬起眉毛,试探着问道,“难不成你是秦夫人的贴身丫鬟?”
“只是夫人菩萨心肠,好做善事,我做工时那些法币都寄回家给我爸看病了,见我家世可怜给了些法币和首饰叫我回家看望,尽了最后的孝心。”四喜说着,擦了擦眼泪,“麻烦掌柜的了。”
掌柜听完这番话这才打消心头那几分疑虑,叹口气半真半假的安慰了几句才命身后的伙计取来黄金和粮票。
四喜斟酌决定当日下午便要出江桦城,碍于火车站岗巡逻的军队,还是决定招辆马车送出城,车夫懒洋洋靠在马车上叼着个烟杆,“不是我说这位小姐,您和我磨时间也没用,都快过年了你找谁能出工?我就这个价,爱去不去。”
四喜与他软磨硬泡好些时间,见一旁的初十吹了吹冻得冰冷的双手搓了搓,双颊被冻得通红,鼻涕都快流出来了。她见状抿紧了唇回头朝车夫道,“那就这个价,现在走。”说完从荷包里拿出先前来江桦城仅剩的所有法币递给车夫,车夫接过咧嘴一笑坐直了身子,“您上车坐稳就是。”
两人上了马车,从这出江桦城城门还需半个时辰,离城门越近一分四喜的心提得就越高,时间好像也跟着越发得漫长,她拉开帘子催促道,“师傅,还麻烦您快些。”
“小姐,您要想快些怎么不去坐火车呢。”车夫嘴上这么说着,手上还是抽了几鞭马屁股,加快了些速度。
眼看要到城门了,四喜拉开窗帘看着城门好些警察官兵,正挨个巡查出城的人员,四喜心一紧连声喊着前面的车夫让他停车。
师傅吁声勒紧缰绳,不等马车停稳,四喜就拉着初十下了车慌慌忙忙跑走了,师傅看了看两百米远城门严守的士兵,又看看脚步急促似被鬼魅追赶的两人,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将马儿系在路边的木桩后才弓着背小跑过去,谄媚一笑,“军爷,今儿城里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怎么忽然多了这么些警察?”
“啧。”那军官朝他扬扬下巴,“政府做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在这儿打听有的没的,赶紧滚蛋!”
车夫没走,反倒神秘兮兮地凑到军官耳边说了些什么,军官闻声脸色大变,招手唤来再门口例查的小喽啰。
“四喜,我们不回柳扬了吗?”初十打了个喷嚏小声开口问道,四喜正苦恼在哪处落脚能安然躲上几天,“回的,只是现在天太冷了,我们晚几日回好吗?”
初十这些时日被养得白嫩皮肤冻得有些发紫,四喜犹豫再三还是让他躲在角落,自己迈进了宾馆开了间房。
四喜跟着侍者进了房间,待他走后,她才下楼接了初十上来,伸手探了探他额前的温度,确保正常后将手收回,给他倒了杯热茶让他喝下。
两人馒头就着热水算吃过了晚餐,四喜哄人睡过去后,便起身披上外套朝城门口走去,瞧见那依旧重重官兵把守,回宾馆路上满心惆怅,边懊悔自己毫无计划的冲动,边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
回到房间她没有开灯,怕把初十惊醒,所以只好摸着黑往前走了两步,没等她摸到什么,吊灯倏忽间亮起,将逼仄的房间整个照明。
四喜心头咯噔一声便怔在原地,看见了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秦喻枝,顿时慌乱不已,床上掀开的被子早已没了温度,哪还有初十的身影,她快步走上前,语气激动地高声道,“初十呢!”
秦喻枝这才掀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后纠正道,“是秦舒寒。”
“你把初十怎么了!”四喜也不再同往日那般拘谨,今早发生的事叫她看清了军政家底下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