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一生兢兢业业,生前身后所有的功与名也就止步于此了。
他病时常在我身边念叨,说要等病好要辞官去趟江南。他年轻赶考时路过一次,烟雨朦胧,小桥流水,还在那遇见了我娘。
我安排好他的后事,就收拾行李带上父母的灵位离了京,去江南看了一眼,算是替父亲达成心愿。
游完江南后,我也并未回京。周府被我卖与了他人,家中仆从也都已遣散。我早就不打算留在京城,何况在那总有一日会遇见沉元...我不知道如何面对我与他之间这段为荒谬的感情...
于是我四处游荡了一段时间,随处找个依山傍水的村落定了居。
但我没想到自己竟还有重Cao旧业的一天——
我刚落居时,邻家农户敲开我的院门,充满好奇地打量着我,问我是不是书生。我无法说清楚,又已决定要隐匿身份,所以就点头默认。
谁知第二日他们就领着儿子,挎了一篮子腊rou过来找我,让我教那孩子读书写字。
我心里不愿,却又不想与邻里交恶,只得应承下来。结果一个村的人都来效仿,纷纷将孩子送到我这里,还特地腾出一间空院子出来,好用作学堂。
...说起来惭愧,我周某人自幼被夸为神童,乃是明德十六年殿试榜三的探花,奈何不争气,混来混去还是混成了教书先生。
我一板一眼地坐在案前,手持戒尺,看着堂下一群孩子提着笔,在做工粗劣的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字。
普通人家的孩童读书写字比不上宫中自幼就有人教导的王公子弟,我教起来格外花时间。不过好在勤恳,也不算劳神。
日子过的很快,明德二十年先帝因病驾崩,新帝继位,改年号为宴平,如今已是宴平二年。
我虽在乡野不闻时事,但还是知道当今圣上是谁的。沉元登上皇位不久便大刀阔斧地改革,打压朝中错综复杂的家族势力,还减轻赋税徭役,民间百姓日子好过了许多,都对他赞叹有加,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每次遇上有人夸他我都会驻足欣慰地听一会,告诉自己我教他的东西也不都是全无用处。
也许李丛说的对,在彻底远离了沉元之后,我的桃花终于有幸旺了一回。村里的姑婆大妈都有统一的喜好,便是与人说媒,不知怎么的就找上了我,十分热情地要给我介绍姑娘。我倒是没拒绝,但在终身大事上我并不想将就,反反复复说了几次亲,直到附近适龄女子纷纷出嫁,也没遇见我特别喜欢的。
孤身一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安慰自己。
村庄很偏僻,认得字的人太少,民风又淳朴,似乎把我这个平平无奇教书的废物看成了神仙,平时代写书信念公榜这些破事跑来找我就算了,就连生病也不放过我。
好在我当初照顾我爹的时候也看了点相关书籍,算是懂些药理。就买了几本医书回来参考,勉勉强强也能瞧些头疼脑热这样的小毛病。
邻居家的孩子阿平刚好染了风寒发热,前来寻我医治,本来很好处理,结果熬药的方子上少了一味重要药材。
此药并不珍贵,村子依着山,直接去山间挖取要比跑进城到药房方便得多。刚好这日学堂散学比较早,我拿起工具背上篓子准备去采些回来。
cp脑作者写的短篇小说是不允许沉元和先生分开太久的。
第12章 箭矢
今日的山脚与以往不同,不知哪来的一群人将山给团团围住了。那些人服装统一,侍卫打扮,却看不出身份,手上还持着武器,各自沿着山脚分散开。
我刚一走上前,就不出意料地被他们挡住了去路。
拦住我的那两人表情严肃,彼此武器交叉着,示意生人勿近,仿佛我上前一步就会被原地斩杀。
这里一直都是无人问津的荒山野岭,我在这住了好几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于是壮起胆好奇地对着其中一个侍卫问道:“敢问阁下,此地出了何事?”
那人还算好说话,并未对我恶语相加,只是大约不方便透露具体情况,便冷冰冰地回答:“有贵人在此围猎,闲杂人等勿要靠近。”
何方贵人这么大阵仗?我疑惑不解,却没多说什么,下意识离远了些。
走到半路,心里却越想越气。如今世风渐好,有权有势之人都夹着尾巴不敢露头,究竟是什么贵人如此狂妄,自己打猎就算了,还霸着整个山头。而且阿平还尚在病中,正等着我的药...
我权衡半晌 ,又悄悄折回去,寻了处守卫薄弱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了山中。
由于本人实在是懒,并不愿经常上山,正好身上又背了一个大药篓,便多采了些其他药草,准备带回去晒干备用。于是我提着镰刀边找边走,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所谓的贵人,渐渐将这事抛在了脑后,不知不觉走了老远,
此处山连着山,两座山相接的脚下有一块平坦的空地,这时正值春夏之交,绿植野芳漫山遍野,鸟语花香,风景极好。我刚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