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野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耳边响起当年夏允风哭喊着质问他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
迟野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他自以为将夏允风带入万丈红尘,即便离开自己,对方也会好好长大。
可他忘了,夏允风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走了,把一切都带走,留给夏允风的,是一堆破碎的,再也拼凑不起来的烂木头。
迟野拿自由换来的不是他的小孩儿快乐一生,或许,他离开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夏允风都没有在好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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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灰色的,迟野打车回酒店,洗了个澡。
今天要带队勘测现场,估计会在外面待一天。天冷,他穿好保暖衣物,临出门前吃了感冒药。
到现场后夏允风已经来了,那么冷的天,他就穿个毛绒大衣,本就瘦条条的一个人,被风一吹竹竿似的。
施工地有几个临时集装箱,挑一间进去,施工队的办事人给他们一人冲一杯nai茶。
夏允风捧着暖手,面色冷清的站在门边,耳尖是红的。
集装箱冬冷夏热,条件极差,关上门也无济于事。迟野赶紧把今天的工作讲完,对夏允风说:“这里没什么事,你先回去。”
夏允风看着他的嘴巴,停几秒才说:“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迟野知道他耳朵又难受了,想让他走,但夏允风现在根本不听他的。
过去夏允风听了他太多话,被迟野瞒的密不透风,爱情蒙蔽了双眼就是傻子,如今人间清醒,他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
迟野劝不动,等人都走了,从包里找出一袋暖宝宝。出门前在便利店买的,就是怕夏允风会冷。
他拆出一片来,撕掉胶条,说:“衣服掀一下,我帮你贴。”
夏允风不为所动:“你真抠门,就买一包?”
迟野的确难为情:“便利店只剩下最后一包了。”
“我不要。”夏允风推开他,“你自己用吧。”
集装箱门敞着,大片风灌进来。
迟野咳嗽几声,把暖宝宝拿出去给大家分一分。
加上工地的工作人员总共九个人,分完还剩下两张,迟野找到夏允风,把暖宝宝塞进他大衣口袋里。不自作主张了,夏允风不需要他的殷勤和关心。
夏允风数着人头,知道迟野没给自己留。
工地偏远,离北城市区二十几公里,夹在一片山水之间。此处远离城市喧嚣,自然风光无限,但错落的石林给建造增添了难度。
夏虞山是画水墨画的大师,一生钟情山水,这块地花了大价钱买下,很符合他的喜好。
水流呈S型,按照迟野的构想,整体建筑可以采取拆解嵌套的方式融入山水之间,达到夏虞山隐秘静雅的要求。
室外温度很低,忙起来倒不觉得冷了。夏允风一开始还跟在他们身边学习,后来实在听不懂,便钻进车里玩手机。
这里他不是第一次来,附近能吃饭的地方很少,夏允风查看地图,想着中午去哪解决午饭。
工地可以订盒饭,但他不想吃。搜来搜去看上一家酸菜鱼,没得挑了,先点了再说。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手都没热起来。
“咚咚”的,有人敲他的窗。
迟野忙碌的间隙又冲了一杯nai茶,烫手的温度赶着给夏允风送来。
夏允风接住,看迟野吸了吸鼻子,从扶手箱里拿几张纸给他。
手碰在一起时,迟野皱了眉:“你还是回去吧,在这里陪着也没事做。”
夏允风完全屏蔽他,升上车窗让迟野被动闭嘴。
午饭送的很及时,大冷天的就想吃点热的,几个男人在集装箱里围着小桌吃的很香。
饭后迟野说休息一小时,大家不肯待在集装箱里,纷纷跑进车里午睡。
那四个人是一起的,迟野没凑上去,叮嘱道:“睡觉留个窗缝。”
只有他无处可去,脏净都没的挑,打算趴桌上睡一会儿。
夏允风的车还空着,但拉不下脸来说邀请的话。
施工队的人看他们是一道来的,热情的提醒:“你去这小伙子车上睡啊,外面齁冷的。”
夏允风神色一缓,刚要开口就听迟野笑着说:“没事儿,我把门关上一样的。”
他拧开杯子吃感冒药,这玩意儿吃完跟下了蒙/汗药似的,哪还知道冷热。
夏允风牙关咬紧,走了出去。
施工队的人拖来一个暖风箱,好歹算点温度,还在说:“你真是傻,有好车不待,偏在这里受罪。”
迟野把手伸出去烤了烤,暖光映在瞳底仿佛点了一把火。他摇了摇头:“不了,讨人嫌的。”
冬天天黑的早,事务所的人五点就要返程。
一辆车坐不下,迟野跟夏允风走。
在工地待了一天身上不干净,坐好之后就没再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