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林时接了一个案子,要去上海出差。他一大早飞过去,一下飞机就赶去见了当事人,之后的一整天都在马不停蹄地忙碌。
等工作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他谢绝了当事人晚餐的邀请,买了张机票,决定连夜飞回去——这样他还可以过一个完整的周末。
他一个人乘着地铁到浦东机场。近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他坐在车厢里,累到玩手机的力气都没有,无聊地发呆。他犹豫着,一瞬间很想要联系陆珩,却又没有。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上海,甚至工作以后,他来得很频繁。每一次他都犹豫着想要联系陆珩,单纯的,一起吃一顿饭,但每一次他都最终打消了念头,匆匆忙忙办完事,就逃一样离开。
有时他也会想象,是否会有可能,和陆珩在某个街头相遇。但很快他就嘲笑自己,在家里那个出门十步即碰熟人的地方,都尚且没有缘分,在偌大的上海,巧合就会跟着变大吗?
痴人说梦。
十点半,林时到了机场,拿到登机牌,没有需要托运的行礼,过了安检便径直找到了登机口候机。十一点半的飞机,却在刚过十一点时下起了雨,屏幕上的航班一顺溜地延误。快到十一点半时雨停了,林时舒了口气,拎起背包上了飞机。可刚刚坐好,甚至安全带都还没有系上,就又下起了雨。于是一众乘客又小鸡仔一样,排着队被赶出了笼子,继续坐在登机口等待。
这天晚上的雨颇有些磨人,时下时停,下时汹涌澎湃,停时却淅淅沥沥停地不干不脆。等着乘飞机的人们上去又下来,又上去,又下来,来来回回折腾了三次。
人群逐渐变得躁动,不知谁家的小孩,大概从梦中惊醒过太多次,“哇”一声哭了出来。周围有人抱怨,家长也被折腾地烦躁,便拿空姐开刀,指着鼻子,骂的一句比一句难听。
林时听不下去了。他忙碌了一天,又累又困,晚饭还没有吃,隐隐饿的有些胃疼。他叫来那位几乎快被骂哭的空姐,温声请求她帮忙倒一杯水,算是替她解了围。
而后他拿出手机,2:45,他已经等待了快三个小时。
夜色里机场的灯光照在地上,机翼被雨淋得shi漉漉的,一个庞然大物,竟有些可怜。林时依旧没法休息,坐在飞机上等一个夜雨变小的可能,或者又一次被赶下飞机。果不其然,当他再次坐在登机口时,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认命地去三步远的全家买了一个扁扁的面包。
他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灌一口水,打开微信,拍了一张空荡荡的机场照片,和啃了一半的面包,恨恨地发了一条朋友圈:鬼天气鬼运气难吃到鬼想骂人的面包。
发泄过后,林时舒服了一点,正准备关上屏幕,微信上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陆珩:你在浦东机场?
林时吓了一跳,叼着半个面包回复。
林时:是啊。
他犹犹豫豫,又加了一句。
林时:你怎么还没睡?
陆珩:加班。
林时:哦,三点了还搬砖啊,真辛苦。
陆珩:还行。
陆珩:外面下雨,还能飞?
林时:啊,这不就卡在这儿了么。
半夜三点,来来回回折腾烦了的林时,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说话的活人,还管什么尴尬不尴尬旧情不旧情,吐槽才是第一要务。
林时:哎哟我可跟你说,这辣鸡天气,你说要么你就痛痛快快地下,要么你就大发慈悲地停,搁这儿腻腻歪歪时下时停的,折磨死人了!
林时:上上下下三次了,屁股都没捂热,八十岁老头儿都没这么尿频。
林时:唉,白瞎我连夜坐飞机了,还想着回去过个周末呢,老天都让你996。
陆珩:来我家吧。
陆珩:这雨停不了,一会运气好你们还能安排上机场酒店。运气不好就一夜耗过去了。
陆珩:来我家休息,明天我要出门,再把你送去机场。
林时愣住了。
不,不太好吧?
这么多年没见,一见就登堂入室?
孤男寡男,还,还有点前科的。
……他家里没人吗?
陆珩:我出来了,你在哪个楼,我开车过去。
林时:T1。
陆珩:好,等我。
这就,等上了?
林时还有点懵,这种懵逼一直持续到他看见陆珩的第一眼。
他没想到,陆珩来时还穿着居家的衣服,棉灰色的短袖和短裤,脚下踩着一双运动鞋。
可好看的人,无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即使是一套随意的睡衣,也衬得陆珩身高腿长,非常迷人。
林时突然想起了那张半裸的照片。
他暗暗吸了口气,提步向陆珩走过去,脸上展开灿烂的笑容。
“嘿,bro,好久不见!”
林时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Bro是什么鬼?Rap摇摆吗!
陆珩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