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之对着小孩点了点头,就见李华敏偷偷地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害羞地拉了拉李母的袖子。
李母还沉浸在哭里面,希望自己的眼泪和心酸能让书院的山长们通融一二。她突然一抬眼,也认出了景行之,陷入错愕之中,想到了她被这少年安慰后松了口气后的轻松。
可那轻松都是假的,李母转念就想到了现在的情况,她跪在冰凉的地上为大儿的过错求情。但凡能有用,她都是愿意的。
大堂之上,上方摆着三张太师椅,眼下坐着三人。
居中的方启晨发须皆是灰中带白,双眼像是鱼泡一样肿大,因此目光显得有些懒散无神,好像人在病中一般。
在方启晨左手边的,是副山长张明雨。张明雨四十来岁,身材Jing干,手里捏着两颗文玩核桃,嘴角挂着和煦的笑意。
至于方启晨右手边,则坐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瞧着皮rou细嫩,并不是书院里熟悉的人。
“山长好!副山长好!”景行之三人一同行过礼,规矩站好。
张明雨瞥到自己侄子站在一侧,没居中,眉头悄然蹙起,道:“你们三人皆是学子里优异的,叫你们来是有事要问你等。”
张明雨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李家人:“李华穗被逐出学院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你们都清楚。眼下他母亲想求情,让书院将处罚减轻,你等怎么想?”
三人里,三人都是参与进李华穗被逐事件的人。
李华穗算个螳螂小弟,朱达就是螳螂,张凯威是黄雀,至于景行之则是意外逃脱被捕的蝉。因为蝉逃脱了陷阱,所以倒霉的人成了螳螂小弟。
看到方启晨轻轻点头后,张明雨便毫不掩饰地将目光落在张凯威身上,问道:“凯威,你怎么看?”
张凯威的心扑通扑通飞快地跳了起来,他看到了他叔叔问话时朝他做的手势,示意他这是关键时刻。这会儿,能有什么关键事,想来也只有山长收徒之事了!
他的回答,将决定自己会不会被山长从三人中看中,收为弟子。叔叔张明雨,为自己争取了三人里第一个开口的机会。
张凯威思考了一瞬,结合目前情况,猜想书院肯定会因为李母的求情而变更惩罚。
因此他把目光望向了跪在地上的李家三口身上,目光在扫过李母和李华敏一女一少时显露出一丝怜惜,落到李华穗身上则是惋惜和痛心。
等目光扫完这一圈,张凯威才语气恭敬地开口:“凯威认为李兄误认偷银之人,本是小事。我等皆是同窗,有同窗之谊,李兄也不是故意的,所以学生认为书院若愿意减轻处罚是极好的,想必也正合我等同窗的想法。”
朱达撇撇嘴,看向地面的眼睛里闪过不屑。他就知道,张凯威是个伪君子,害人的主意当初可是一套又一套,现在倒又装起白莲花来了!好像李华穗被赶出书院,他张凯威什么都没做一样?可笑!
跪着的李母听了这话,感激地看了张凯威一眼。
李母打了李华穗一巴掌后,李华穗把自己认错人的事含含糊糊地交代了。当然,李华穗在自己母亲面前肯定也不好细说自己算计人和被算计的事,因此三人李母一个也不知道名字和长相,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三人和她儿子被赶出书院有关。
但张凯威现在说的是为了李华穗好的话,李母还是知道的。
李华穗出于心中存疑,伸手拉了李母一下。
李华穗跪在地上,当然会觉得难堪,丢面子。但他娘来之前打了他两巴掌,算是把他打清醒了。他在环水书院一年,本末倒置了。
他来书院进学的目的,一开始根本不是不是得到景行之一般的优待,也不是要靠巴结人来过优渥的生活。他进学,是为了科举得中。而他这种出身,科举想出头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好好研习学问,结果他想太多,却忘了将心思沉进经卷中。
不过李华穗从来不是蠢的,从副山长张明雨开口问三人看法如何时,李华穗就觉出了不对。所以也不怎么喜欢张凯威的李华穗,伸手拉了李母一下。
李家人的小动作无人仔细观察,即使看到了,也不会有人说起。只有李母默默地感觉到了,大儿好像不喜欢这个说好话的。
“老夫知道你的意思了。”这回开口的是方启晨,他拿住话头,一句也不耽搁地看向站在另一边的朱达,“朱达,你怎么看?”
方启晨亲口问朱达,自然是因为他身边坐着另外那位,也有一些不耐烦看小辈说拙劣违心话的原因在,假惺惺得怪膈应人。
面白无须的章通来自宫里。新上位的娴妃是个聪慧的,借着关心方启晨身体的理由,提议让皇帝往环水送人过来。这一举让皇帝觉得娴妃人不错,还能照看一下自己的娘家,一石二鸟。
皇帝认为娴妃提议好,就往环水县派来了章通,替他看看他不在朝堂的先生,最好是再找个人照顾他先生。皇帝派人多少有娴妃的因素在,因此被派来的章通自然也会给娴妃面子。
所以上座三人里,张明雨给张凯威撑腰,这位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