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补习老师那艰难算数。
在人们眼中,艺术特长为艺术生们的升学搭上一条便捷的梯子,让他们能够以低分考入国内重点大学,三四百分便能上一所看起来很不错的学校。但事实上艺考生比那些一直待在学校一心只学文化课的学生还要辛苦,文化课不能落,特长也需要努力进步。
游屿是美术特长生,学文科。
薄覃桉讲得快,他写下最后一道式子后问游屿听懂了吗?
游屿缓慢地对着薄覃桉眨了下眼。
不吭声,这就是没听懂的意思。
“哪里不懂?”薄覃桉显得很耐心。
其实游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听不懂的,或许是第三个式子,又或许是第五个?他只是眼睛疼稍微闭了下眼,再睁眼就什么都听不懂了。
薄覃桉说,“我放慢速度,重新讲一遍。”
游屿咬着铅笔头点头,眉心下意识蹙成一团,看起来倒是蛮认真。
“今天怎么这么迟?”
薄覃桉刚回办公室,接他班上大夜的周未正把腿支在桌子角,舒舒服服仰在椅子上嚼苹果,见薄覃桉进来连忙将腿放下来。
“吃吗?”周未问薄覃桉。
“未来艺术栋梁的看护给的。”周未又道。
自从舒少媛不顾儿子安危,语出惊人我儿子手不能废后,名言传遍整个科室,医生护士背地里给游屿起了外号,未来艺术栋梁。
也不知道这小孩画画怎么样,但按照他妈的形容和紧张程度来看,应该是未来达芬奇级别。
“他好像可以转骨科那边了。”周未忽然想起什么,“骨科那边今天出院好几个,空出来的床位正好安排栋梁小朋友。”
薄覃桉没说话,将白大褂脱下来用衣架撑好挂进柜子里,柜子的上个主人是名女医生,临走清理没清彻底,柜面还贴着块装饰kitty蝴蝶结的小镜子,从镜中能看到周未下垂的眼袋和肿胀的上眼皮,以及青紫的黑眼圈。
周未说:“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铃铃铃……”薄覃桉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欢快地响起来。
无故被打断,周未梗着脖子去看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妖Jing召唤薄大医生,“罗……”
“啪!”
薄覃桉反扣手机屏面。
周未耸耸肩,“行行行,罗那什么,不就是那谁嘛。”
“他那么火,还有时间给你打电话?”周未啧啧,“真爱真爱。”
游屿做完作业又躺在床上看了会电视,江萍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两团不同颜色的毛线,边看电视边织毛衣。我国勤劳的妇女们总是能有各种各样令人瞠目结舌的特殊技能,比如江萍乐呵呵地盯着电视上的综艺,手上却一直重复着织毛衣繁复琐碎的动作。
江萍不看到底织成什么样,游屿却足足观察了十多分钟。
居然一针不落。
游屿对综艺节目没兴趣,从枕头底下摸出下午写好的作业,只看几眼便觉得困,他打了个哈切对江萍说想睡觉了。
江萍一看表,九点半。
“洗把脸再睡。”她起身去拿暖水壶。
前半夜游屿睡得还算是安稳,后半夜就没那么轻松自在。
黑夜中,急救车刺耳的声音割破宁静,由远及近,响了将近半个小时,所有住院的病人都被吵醒,江萍披着衣服出去转了圈回来说,郊区连环车祸,货车刹车失灵一连撞了五辆私家车,三人当场死亡,剩下的全部重伤。
游屿让江萍把床摇起来,透过带着栏杆的落地窗向楼下望。
他看到从救护车上率先跑下来一个浑身沾着血的人,那人跳下车和同事一齐将患者从急救床挪到病床上,而后长腿一跨整个人利落地站在病床上,双膝一弯俯身双手交叉做心脏复苏,众人推着病床飞快进急诊大厅。
游屿学数学不好,但文科记忆力超强,从后脑勺他都能认出这是谁。
白天教他函数的薄覃桉。
忽然眼前一黑,江萍挡在游屿面前,身上还盖着小毯子,劝道:“血淋淋怪吓人的,别看了。”
游屿哦了声,慢腾腾盖好被子,在江萍的注视下闭上眼。
楼下的哄闹依旧,伴随着越发紧张的气氛,急诊惯例的家属哭泣声虽迟但到。江萍睡得快,这么吵也没能阻止她继续陷入沉睡。游屿的腿又隐隐作痛,不怪外头的阵仗,这个点他也该醒了,每到后半夜摔断的这条腿便疼得让他难以入睡。
他想要镇痛泵,或者是什么能够缓解疼痛的药都可以,只是医生们认为没必要,无论提多少次也只会被驳回。
游屿悄悄睁开眼,无声地叹气,双手撑着床沿坐起,在黑夜中静静望着楼下逐渐增多又逐渐消散的人群,警车在医院外足足停了三辆。
他将手放在大腿上揉了揉,额前已是忍耐许久后不得不从皮肤中渗透出的冷汗。
楼下的闹哄哄逐渐转移至这一层,游屿烦躁地抓抓头发,紧接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