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已备好, 若无其他吩咐,奴才们先退下。”管家婆子弯着腰毕恭毕敬道。
顾沅看了眼那些菜肴,大都是长安的菜式,淡淡的嗯了一声。
待下人退下, 小春扶着顾沅入座,小冬拿着筷子布菜。
“主子, 这道炙羊rou看起来不错, 您尝尝?”
顾沅低低嗯了一声,抬眼见这么大的屋子,这么大张桌子, 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坐着,没有半点过年的热闹。
她还得去年除夕,一大早素素和月娘就来找她玩, 又是斗草又是玩叶子牌的,等到了傍晚,各回各家,吃完团圆饭后,三人又聚在一起朝哥哥撒娇,哥哥就带着嫂嫂和她们一同去逛西市,买了烧鸡、胡饼、酱rou、葡萄酒回来,围着庭前燃烧的火盆,一起守岁,待过了子时,一起互道新年安康。
那样的除夕多有趣啊,一天的笑声就没停过,就连熬夜守岁都成了件极其享受的事。
想到这里,顾沅心头微暖,缓缓抬眼对小春小冬道,“你们坐下陪我一起吃吧。”
小春小冬一脸惊惶,忙摇着头,“奴婢不敢。”
顾沅道,“我一个人吃没意思,何况这一大桌子菜,我也吃不完。坐下吧,前段日子咱们不还一起围着吃羊rou锅子么。”
小春小冬道,“那时奴婢们还不知您的身份,现下知道了,不敢失了规矩。”
顾沅沉默了。
见她们低垂的脑袋,不好强人所难,也不再多说,拿起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她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小春见许多菜动都没动一下,不由得劝道,“主子,今日还得守岁呢,您不多吃些,晚点会饿的。”
顾沅拿帕子擦着嘴角,温声道,“吃不下了,到时候饿了吃些糕点便是。”
小春还想再说,小冬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桌菜你们吃吧。”
顾沅说着,缓缓起身,自行回了寝屋。
屋内暖烘烘,镏金鹤擎博山炉里燃着上好的安神香。
顾沅靠在枣红色锦缎迎枕上,腿上搭着一条宝蓝色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素手捧着书卷,眼睛却望向窗牖上贴着的贵花祥鸟窗花。
不知此时此刻,家中是怎样的景象呢。
顾风应该已经到了长安,父兄知道她平安的消息,也能安心过个年。
素素往年在云忠伯府用完团圆饭,就会迫不及待的来找她和月娘玩,今年,她应该是在卢府和月娘一起守岁吧。
还有,裴元彻……
老皇帝病重,他这个监国太子定然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儿他应该在宫宴上与群臣饮宴吧。
所以,他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她呢?抓到她这么久了,都没个动静。
难不成这段时间他太忙,无暇分心,暂且顾不上她这边?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这个原因。
倏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沅以为是小春小冬她们进来了,没回头,单手支着下巴,兀自思考自己从谢国公府逃跑的几率有几成。
直到那脚步声渐渐的近了,沉了,投在窗牖上的影子也高大仿若巨人,顾沅才意识到不对。
她回过头,当看到来人时,登时怔住,脑子一片空白。
只见眼前之人一袭玄色团龙纹袄袍,墨发高束,肩上和发间因着雪花消融而显得shi润,满面风霜,依旧掩盖不住他那张英俊深邃的脸庞。
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那双狭长的黑眸亮得惊人,如同两簇火焰,灼灼燃烧,要将顾沅给融化般。
“沅沅。”
他沉沉的喊了一声,嗓音沙哑的吓人。
顾沅还是懵的,满脑子想着,他怎么会在这?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在太极宫中主持宫宴的么?难道这是自己的幻觉么?
还没等她回过神,高大的男人猛地上前两步,长臂一伸,就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怀抱太过真切,还夹杂着外头的寒气。
他弯着腰,铁一般的双臂紧紧锢着她,他的心脏跳得怦然有力,咚咚咚擂鼓般。
顾沅耳边响起一阵嗡嗡声。
须臾,她回过神来,两只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用力推着他,冷声道,“你放开我,放开!”
裴元彻被她一推,身形一僵。
他没放,反倒抱得更紧了,高挺的鼻梁深深埋入她柔软的脖颈,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肌肤,灼热又粗重,嗓音带着几分请求,“给孤抱一会儿就好。”
顾沅蹙眉,这算怎么回事?
她都做好了再次见面被他冷嘲热讽,或是被他呵斥威胁的准备,可现在,他非但没朝她说重话,反倒……上来就抱她?
裴元彻是这般心胸宽容的人?顾沅是不信的。
一时间,她脑中闪过了许多想法。
难道他并没有重生,并且,他对她逃跑的理由依旧一无所知?
若真是这样,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