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子的眼皮下逃了出来,而且逃到这么远……”文明晏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在他心中,顾沅是一朵开在温室里的花儿,需要用最好的花盆供着,晨露滋养,悉心呵护。她是娇美的,尊贵的,同时也是脆弱的,吃不得半点苦,受不得半点罪。
可现在,她穿着粗布衣衫,将昳丽娇媚的容貌画成这样,抛弃身份,抛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冒着风险,背井离乡,一路艰辛,吃尽苦头……
这份胆气与坚韧,是他从前所不知的。
“若不是因为今日这事耽误了,我这会儿应该出了清苑县,到下一个县了。”顾沅故作轻松的笑道,双手紧紧握着缰绳。
听到这话,文明晏抿了抿薄唇,斟酌片刻,他鼓起勇气般,仰头看向马背上的顾沅,“沅妹妹,要不,你留下来吧。清苑县虽然偏僻清贫,但县城里还挺热闹的,离府城也不是很远。我虽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但在我治下,我能护着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沅打断了。
“文哥哥,你以为我为何舍近求远,避开府城官道,而走这崎岖乡路?”
“……”
文明晏一噎,黑眸中的光渐渐黯淡。
“你在避开我。”他眉眼间笼着一层郁色,很是不解,“可是为何?你不信任我,还是觉得我会给你带来麻烦?”
见他这样,顾沅虽有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沉声道,“我会给你带来麻烦。”
“沅妹妹。”
“若是裴……太子找了过来,发现我在你这,他会杀了你。”
顾沅说的很肯定,没有半分犹豫。
她太了解裴元彻了,他的占有欲强烈又疯狂。
文明晏神色一滞,咬了咬牙,“我不怕。”
顾沅垂下眼,一向温柔的桃花眼中此刻满是冷淡,“你不怕,伯父伯母呢?你的亲朋好友,你文家九族呢。”
她身处马背,让她这般看人,眼白多,眼黑少,居高临下,冷静的过分。
有那么一瞬,文明晏仿佛看到了几分太子的影子。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顾沅,不再是从前那个温婉柔美的邻家小妹,而是一个曾居高位、本可以成为未来皇后的女人。
她像是九霄之上的凤,而他,那样的平凡,与她的距离无形中越来越远。
“太子,他是个疯的。”
顾沅轻扯嘴角,笑容苦涩,“在他心中,我是他的,就必须是他的。任何人敢碰他的所有物,都该死。”
所以就算她逃出来,她也没想过再找一个新的男人。
她很清楚,谁与她扯上关系,裴元彻就能毁了谁。
或许他舍不得杀她,却能对别人下手,她不想冒险连累旁人。
还好,她腹中有个孩子。
顾沅低头,满怀爱意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唇边笑意也变得柔和。
她和孩子,两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
静默了很长一段路。
顾沅情绪很平静,文明晏却陷入低谷,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再次笼罩了他。
就如同半年前,赐婚圣旨截下他的聘礼,他除了愤怒,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沅妹妹,对不起。”他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反倒是我连累你了。”
“既然你决意离开,那就……离开吧。”
文明晏露出个勉强的笑,神色也平静下来,认真道,“但我不建议你去沙洲,最近戎狄有些不安分,频频sao扰边境。沙洲是西域与大渊之间最大的贸易城市,若戎狄真要闹起来,沙洲会很危险。”
顾沅愣了愣,语气也凝肃起来,“你何时听到的消息?”
文明晏道,“就前些日子,我一同窗好友写信与我聊到此事。”
顾沅凝眉,或许前世她在长安,山高路远,所以她未曾听说过边境有sao乱的事?
她还是怕死的,尤其肚子里还有一个。
略作思索,她道,“我晚上研究一下,看看有什么别的好去处。”
文明晏这边已经替她想好了,“不如去肃州。”
顾沅啊了一声,“肃州?”
“是,肃州是陇西府的府城,繁荣富庶,又有谢国公府二十万大军镇守,地势高险,易守难攻,就算真的打战,肃州肯定是最后一个打起来的。”
肃州,谢国公府。
顾沅心头快速盘算着,肃州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她先前也考虑过,但想到三年之后景阳会嫁去肃州,所以就打消了这年头。
如今听文明晏这般说了,或许,能先去肃州落个脚?
反正景阳出嫁也是三年后的事了,自己先在肃州安定,等孩子两岁,再迁居去蜀郡……
思忖间,几人已然到了吴家镇镇口。
文明晏想让顾沅去他府中住,顾沅自然是拒绝的,谁知道裴元彻那多疑的,会不会派人来秦州盯着文明晏。
顾沅从马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