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看着她离开,然后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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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烛火哔啵作响,龙凤烛燃了近一半,孔陶干坐着,都快困死了,脖子支愣着,小鸡啄米一样,时不时往下一点,喜帕的穗子跟着甩了甩。
古时的女子出嫁,未免太难了点。
大清早就得起,只能在娘家由母亲喂一碗汤圆,之后就再没吃进过任何东西。
要是以往的孔陶还能接受,但现在的孔陶,早已被贺圳甫天天不停喂,养成了有口腹之欲的人,哪受得了这么久不吃?
他饿,还困。
孔陶眼皮打着架,坐直的身体渐渐弯了下去。
守着他的丫头过来扶他,轻声道,“小公子,是困了么?”
孔陶睁开眼,勉强直起腰,抬起手揉了揉眼,“有点,外头还要多久?”
丫头帮他正了正歪掉的喜帕,“这要看小姑爷了……”
“看他什么?”
“看小姑爷酒量行不行呀,小公子别忘啦,您可有六位姐姐,六位姑爷酒量都还是不错的。”
“……”
大喜的日子,不该客套客套一下,意思意思喝一喝就好吗?难道要弄成拼酒赛?
孔陶叹一口气,“那这房里有没有吃的?”
“唔……小公子,按礼,您不能吃……”
“我快饿晕了。”
丫头也很纠结,小公子是整个府上宝贝似的人,她是遵守礼节……还是以小公子身体为重呢?
她望了望屋外头,又看着盖着盖头的孔陶,稍微思忖着,然后说道,“小公子,这喜床上的花生可以吃。”
“……”
为了讨个吉利,喜床上的五子都是生的,他又不爱吃生花生,何况花生能填得了多少肚子呢?
孔陶又叹一口气,刚想说你能不能帮我去偷点东西来吃,屋外头就传来了略显迟钝的脚步声。
丫头赶紧去开门。
孔陶坐着的腰板不自觉挺直了。
贺圳甫慢慢走来,手里还提着一壶酒,两颊被酒气熏得红红的,墨一样的眼睛却亮得很。
丫头只瞧了一眼,就立马低下头去,守在门口,等贺圳甫稳妥走到床边时,才关了门,飞快退下去。
孔陶能看见贺圳甫的脚尖停在身前,着的一双白底红靴,上面金丝云纹水涛绣的暗纹,随着动作才隐隐显出来。
他稍稍抬起点头来,不知为何,都到了这一步,他竟感觉到有些紧张。
贺圳甫一身酒气,就这样站了许久,不知道在看什么,孔陶眼前一片红,只能听见他沉沉的呼吸。
贺圳甫看得满意了,端着酒壶慢慢回到了桌边,姿态确实有些醉意了。
桌上一对龙凤烛,烛下并列三个方盘,都用红绸盖着。
他一一掀开,第一盘,是两杯合卺酒,第二盘,横着一杆系花喜称,第三盘,正是他为孔陶准备的三金礼。
贺圳甫勾起嘴角,取了喜称,另一手端起合卺酒,转身走到床边。
房内暖意融融,同酒意一起,熏得他有些热,还有些晕。
孔陶静静等着,看着那杆喜称挑起眼前的一角,然后慢慢撩起,逐渐露出脸来。
贺圳甫微微弯着腰,认真看着他,掀了一半时,手腕一翻,将喜帕整个挑落在地。
孔陶抬起眼,跟他对视,一双浅瞳被烛光照得水意盈盈,平添几分勾人的神色。
贺圳甫呼吸微顿,就这样看着他。
孔陶才最适合红衣,他想。
孔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怎么啦?我没睡醒?”
贺圳甫轻笑一声,坐到了他旁边,满含笑意地看着他,“是夫人的美色晃了夫君的神。”
孔陶垂下眼,抬手去拿他手里的合卺酒。
贺圳甫挪开,放到了床头的矮柜上。
孔陶抬头不解,贺圳甫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慢慢解开,“你一日未进水米,就这样喝酒,对身体不好,我给你藏了些你爱的点心。”
孔陶睁大眼,他都没能在各种丫头眼皮下悄悄藏吃的,没想到贺圳甫居然藏了,还不少。
贺圳甫看着他吃,眼神温柔,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道,“若不是这礼节是死的,我怎么舍得你饿。”
孔陶吃着糕点,抬头对着他笑。
贺圳甫帮他擦着嘴边碎屑。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贺圳甫才端起酒杯,递给他一杯。
孔陶接过酒杯,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交臂饮尽了这杯中酒。
贺圳甫拿过他手中的酒杯,起身放回桌,然后拿着三金礼,回到孔陶身边。
他看着孔陶,低下头,慢慢单膝跪下。
孔陶屏着呼吸,静静看着跪在他脚边的贺圳甫。
贺圳甫手中握着三样纯金打造的饰物,他粗略懂一点,似乎是金钏,金鋜,金帔坠,是唐至明中的婚嫁之礼,寓意美好,只不过他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