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点点头,起身走了,片刻便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琅泠倒并不担心他会跑,毕竟他上回没跑成,这回也一定跑不了。再说,人都跟自己乖乖回来了,想必他也是很有诚心履行“承诺”的。
所以琅泠并不忧心,反而因为难得把人拐回来,心情很好地用完了晚膳。很快有人来撤走桌上的残羹冷炙,琅泠想了想,吩咐下人再准备一份上回的药材,这才施施然地上楼去了。
如苍耳那般谨慎的人自会去整栋阁楼里他最熟悉的地方。琅泠径自上了三楼,穿过书房,果然看见卧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一些细微的动静。
他没想太多,推门而入。
然后他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跪坐着的苍耳。
那人本是背对着他的,长发散着,看着虚空发愣,背影有几分孤寂。听见了动静,他便回过头,一双眸子扫过来,起初莫名有几分清冷不可接近的姿态,等目光放在了琅泠身上,神色就稍显得柔和起来。他挪动一下,侧过身来,琅泠这才发现他竟披了一件自己的袍子,并且敞着怀,内里什么都没穿。稍显宽大的外袍足够将他略瘦削的身躯包裹住,但他不好好穿,偏松垮着,两边的衣摆各搭在膝盖上,露着中间一条。
琅泠自己都料不到苍耳会有这般主动,冲击之下,竟难得愣在原地。
这家伙……怎么这么会?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靠腌臜手端自荐枕席,妄图成为阁主夫人的女人,这种一回来床上就躺了个轻衫半掩的美人的路数他都摸尽了,早就懒得应付,尤其在他叫人打出去两个之后,就没什么人敢用这种方法往他身边凑了。
环肥燕瘦的美人见了一箩筐,他都无甚感觉,偏偏这时他看着苍耳披着自己的外袍,无端地就升起了一股邪火。
想把这只勾人的妖Jing捉住,摁在床上狠狠□□一番。
琅泠定定地盯着苍耳,一步一步地走向床铺。
苍耳打了个寒战,有种被野兽盯上的危险感觉。他戒备起来,有些坐立不安,一双眸子只盯着琅泠,随时准备逃跑似的。
要说这件事,苍耳是真的很纯。他平素禁欲惯了,丝毫不近女色,哪怕使美人计去勾人,也从未动情动念过。吃他豆腐都是要用生命做代价的,又怎么真的经历过这等事情?
所以在遇见琅泠之前,他就是个从没开过荤的雏,对这等事陌生得紧。
但这并不能说他毫不了解。常年混迹埋伏于各家窑子青楼,看也该看会了不少法子了,只是他一向觉得因为这种事把自己置于他人掌控之下是不明智的,因此也未动过什么念头。
这次他特意先去沐浴,又穿成这样在床上等琅泠,不过是因为琅泠几次救他,他心下有几分感激,又在青楼见过好些,有样学样而已。
没想到效果好的过头,反叫他自己心神紧绷,惴惴不安。
琅泠一眼看去,就知道苍耳的紧张。临到此时,他反倒有了点恶劣的心思,突然想逗一逗这家伙。
他凑过去,右手把苍耳揽在怀里,摁在胸膛,左手就不老实地从衣摆下钻进去,沿着脊柱往上细细地摸。
习武之人,手上多少都会有点茧子,琅泠亦是如此。他指尖的皮肤干燥粗粝,略微施力从苍耳背上划过,便叫苍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在他手下战栗不已。
琅泠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苍耳被人碰了致命之处的应激反应而已,但这不能阻止他的心情愉悦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在苍耳耳边轻声一笑:“我倒不曾知道你如此主动,居然还真乖乖把自己洗干净了送上来……只是,你忘了准备些东西罢?”
说话的功夫,他已摸到苍耳后颈,不轻不重地一捏。苍耳不明显地打了个寒颤:“什……么?“
“嗯……你以前都没用过的么?”琅泠含住他的耳垂慢慢吮吸,“能让你最开始……不那么难受的东西。”
见苍耳茫然,他自床头暗格取出一枚暖玉,低头在苍耳额间印下一吻:“莫急,我来便是,你只躺着就好。”
苍耳半分不信。他看着那玉,眼神极轻地波动了一下,复又恢复成一片死水般的寂静。
罢了,他答应这场交易,不早都做好了被玩弄的准备了么?
念及此处,他便变得尤为乖巧起来,不言不语,只安静地看着琅泠。
烛火跳动了两下,烛心剥落,发出轻微的声响,掩饰了屋内极轻的动静。
苍耳知道琅泠不算个心善的人,但他无意中与琅泠对视,便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了无尽的包容与温柔,就好像那人此生所有的心软都用在了他身上一样,让人沉醉于编织出的梦境,无可自拔。
他确实沉沦了一会儿,又很快清醒。
他无法相信有不求回报的感情,或者说,即使有,他也不相信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这无关自卑一类,仅仅是为了不受伤,所以谨慎惯了而已。
只是任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琅泠到底所图为何,毕竟相比起来,他近乎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