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距离本就不远,此时苍耳这么一挪,琅泠翻卷宗时拂动的衣袖便从他的脸上轻蹭而过。
两人同时一愣。琅泠停了笔,垂眸看去,却见苍耳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向后躲去,直到后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便蜷起身体,竟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惹得人想要进一步□□他就是了。
琅泠看着苍耳,莫名地觉得喉咙有些发干。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他不由得脸色一变,险些摔了手中卷宗。
他连忙默念几遍清心咒,好容易压下心头那一股邪火,这才露出头疼的神色。
想来这就是赤随所说的后遗症了。
真是有够上脑的。
苍耳还缩在床内警惕着,而琅泠被那所谓的后遗症扰得心神不宁,一时也分不出心绪来关注他,这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地僵持下来。
好在很快便有暗卫前来禀报说药材已备好,这才打破了屋内这古怪的气氛。
琅泠随手打发了暗卫,把卷宗都收好了摆在一边,镇定自若地说:“没人要害你,慌甚么?——走了,泡药浴去。”
他向苍耳伸出手去,想把他像一路上那样抱起来,谁知苍耳竟躲开了,从另一边翻身下床,拽着帘幔,艰难地站了起来,显然是想自己走。
琅泠愣了一下,心绪复杂地收回手来。
啧,这又是犯什么倔呢。
但人家坚持自己走,他也没有上赶着抱着人家的道理,只得跟在这个一步步挪的病秧子后面,随时防着他把自己给摔了。
苍耳走得极吃力,看在琅泠眼里,简直是标准的一步三喘。尤其是下楼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晃晃悠悠的,惹得琅泠一路提心吊胆的,生怕他闪个趔趄就摔下楼去。
苍耳自然还是在适时地示弱,但他这样也不能说完全是装出来的,只能说八成的病痛被他装出了十成来,纵没了装出来的虚弱,那原本的八成病痛也足够疼的人死去活来。
琅泠自是清楚这人伤重不是假,所以也不曾计较他装出来的这两分,一路提着心神把人送到浴室,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早有人备好了药浴,侍者们恭敬地站在两边,手上捧着各式洗浴用具,没有人吩咐的时候,便全站得笔直,如同木桩。
琅泠扫了那些人一眼,又看了眼苍耳暗含警惕的站姿,头疼地叹了口气:“都出去。”
没有一个人说话。侍者们沉默地躬身行礼,鱼贯而出。
直到人都走完了,苍耳才稍稍放松下来,紧接着感到一阵脱力,一时站不太稳,微微晃了晃,险些一头栽下去。
琅泠及时扶住了他。
苍耳撞在琅泠胸膛上,满头冷汗,喘了许久,这才扒着琅泠的手臂,勉强抬了头看向琅泠,似乎在等他说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琅泠目光闪了闪,移向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脱罢。”
☆、第十五章 暂留(五)
那话说的自然极了,就仿佛说话那人心里不曾存着半点绮丽的念想,只是做出了下一步指示而已。
于是苍耳下意识地听从了。
其实他也并不是很在意琅泠到底对他有什么想法。那种事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小小地受一回伤而已,连疼痛也没有多剧烈,远不及那些在他身体上留下可怖疤痕的贯穿伤、撕裂伤。
经常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人,要么纵欲,要么禁欲。
苍耳虽然是后者,但只要不危及性命,他对那种事的看淡程度几近于无视。
许是照顾他体虚不能沾了过多寒气,琅泠提前叫人点了地龙。现下房间里温度正暖,水雾升腾起来,如烟纱般氤氲飘荡,一不小心,便有些模糊了对方的眉眼。
琅泠隔着薄薄的水雾,看着苍耳指尖微颤着,大约是不熟悉的缘故,试了数次也未能解开衣袍,一时竟心有怜悯。他抛开杂念,叹息一声:“若不介意,我可以帮你。”
苍耳闻言顿了一顿,竟真的张开双臂,乖巧地站在原地,等着他帮忙。
琅泠看着他这般模样,不知为何,一时竟有些心尖微颤。他闭了闭眼,把那无法言明的感触从脑海中驱逐,深吸一口气,这才低下头去,一件件地替苍耳宽衣解带。
苍耳安安静静地站着,由着那指尖不时地划过自己的肌肤。
尽管琅泠已经无比小心,但仍无法避免与苍耳肢体接触。最终苍耳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时,面上依然是一派古井无波的清冷,反倒是他额上出了一层薄汗,有些狼狈地别开了目光。
“去泡罢。”他不自然地说,嗓音有点低哑。
苍耳显得有些迟疑。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琅泠。
……如果他的眼睛还好的话,那大概是个征询的目光。
而琅泠因为扭开了脸,没有注意到,只是又催促了一遍:“去呀。”
苍耳这才小小地迈出一步。他伸出手臂在前方摸索着,重心压低,慢慢地、一步步地挪着,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