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很少见到这么有趣的人吧。
他这般想着,便也没太在意,很快把那一缕异样的感觉抛之脑后。
苍耳显然还是烧得难受,冷汗不住地往下淌,但他只是微微皱起眉,把唇抿得紧了些,没有流露出半分脆弱的神色。
琅泠是欣赏他这份坚忍的,也因此对他格外地有耐心。他把苍耳脸上颈上的汗珠都擦尽了,便自然而然地去解他衣袍,想要给他擦擦身上。
他早摸清只要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事,苍耳是不会拒绝的,问了也是白问,便索性把这步省了,由着心意施为。
苍耳果然没有过多过问。他甚至力所能及地帮衬着琅泠脱了自己的衣服,露出大片的肌肤。
他仍埋首在琅泠怀中,于是从琅泠的角度便能看见他后背清晰可见的脊线,和因为瘦削而突出的肩胛骨。
这本该是活色生香的一幕,然而琅泠眼神清明,看是都看了个遍,想的却是这人怎地如此瘦弱,难不成蛊魔岭短他吃喝?
嗯,在阁主大人眼中,苍耳这显出几分纤弱的身形纯属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没几两rou。
也不知是不是早已赤诚相待过的缘故,琅泠头一回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竟也没觉得别扭。他细细地将苍耳全身都擦过一遍,随手把毛巾扔回铜盆,拿被子将人裹了,站起身来:“裹紧些,别着了凉,我给你再拿一身衣服来。”
苍耳被他放回床上,下意识地拉了拉被角,抬起头看他,茫然地像只被人抛下了的小动物。
琅泠看着他这样子,莫名地就有了些负罪感。
“……怎么了?”他迟疑地说。
苍耳动了动唇:“你……”
随即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闷闷地说:“没什么。”
琅泠狐疑地看着他,忽然灵光一闪,恍然道:“你不会以为我想……?”
苍耳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你……”琅泠真是哭笑不得,全不知该怎么说这人:“怎会想到那档子事去?我在你眼中便是那般急色的人么?”
更别提这家伙还带着病,发着烧,他要真起了那等心思,与禽兽何异?
苍耳依旧不吭声,琅泠也无从猜测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也许只是猜错了不感兴趣的谜题之后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的心情吧。
琅泠忍不住走上去,轻轻摸了摸苍耳的额头:“别瞎想,好生歇着,我琅泠虽不算什么好人,但到底有些底线,你若不愿的话,同我说一声便是。”
他这动作做的自然,丝毫没觉出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多么亲昵,像一位做长辈的安慰小辈。
而苍耳在他手心下安静了一会儿,低低地“嗯”了一声。
琅泠轻笑一声,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的轻飘飘话:“莫凉着了,我替你取衣服去。”
待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苍耳才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那个方向发呆。
自己的意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居然忘了时间……补更一章
☆、第 十三章 暂留(三)
因着苍耳的烧,琅泠特地多在客栈留了一天,等他情况彻底稳定了之后才放心赶路。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苍耳自那一天烧退后便再没发过热,喝了两三天汤药,蛊毒也除尽了,倒是让路途顺遂不少,也让琅泠暗暗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有多么劳心劳力。
只是蛊毒虽除,遭了损伤的身体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是以苍耳一路上总显得有些Jing神不济,将近五天的旅程里,有大半的时间是窝在马车上打盹度过的。
但琅泠知道他最多只是浅眠。身为杀手的本能让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并且还要这样永远地将他折磨下去。
就像一个诅咒,至死方能解脱。
他们到锡阳城的时候,天色Yin晦,细雨绵绵。因着那雨的缘故,街上也并没有多少人,他们一路行去,只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嗒嗒”声相随。
苍耳有些疲倦地坐在马车里,失神地听着外面的种种声音。
这座城的街道比以往寂静多了,但并不妨碍苍耳听来的热闹非凡——风声、雨声、马蹄声、车轮声、小孩嬉笑的声音、茶馆里的客人高声谈笑的声音……
这些声音顺风而来,穿过雨幕,又被他所捕捉,继而在脑海里勾勒出它们理应属于的各个场面。
一座热闹非凡的城。他想。人很多,建筑也很多,便于隐藏,和无声无息地杀人。
他习惯性地摸了一摸袖口,没找到任何东西,便又面无表情地放下手,继续坐着发呆,顺便截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现下身上穿着一袭藏青银纹的窄袖衣袍,是琅泠买了来给他的,光料子就比他原来那身好了不知多少,更别提他看不见的做工。
至于他原来那身……早不知被琅泠扔去了哪里。
念及此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