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影蓦得回过神来,单膝跪地道:“卑职不敢。只是……只是殿下这伤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慕影斗胆请问殿下,这伤可是与舒歌殿下有关?”
“我虽然是为了云祝才去的博学鸿词馆,但那都是我心甘情愿,主动为之,云祝并不知情。而且我的伤乃是逸清尘所致,与舒歌殿下更没有半点关系。慕影,你可记住了吗?”
“慕影谨记。”
“无论是为了云祝,还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安宁,我在昊京受伤的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是我命不久矣,一旦我死了,此事必然也隐瞒不了多久,所以在这之前,我必须为自己的死找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说着,慕曳白径直来到书案前,挥笔写了起来,边写边道:“我即刻修书一封,奏请父王允许我亲自率领大军讨伐忽律光。另外,你派一人将我接下来的行动全都暗中透露给希戎部那边,记着,一定要不露痕迹。”
慕影心下了然,他们的这位大殿下本就对忽律光弑君篡位极为不满,此次便是要以亲自赴希戎部讨伐为名,将自己的死全然嫁祸到忽律光的头上。
慕影道:“殿下是想让那些叛贼早做防备,免得一击则溃?”
慕曳白笔头微顿,抬眼看向案上的一点烛火,道:“既是做戏便要做足,若是不给那只鬣狗添上一双虎翼,如何能让世人信服我慕曳白是被忽律光所杀。况且若是我还未死,忽律光却先死了,岂不是误了我的大事。”
……
云舒歌心头猛地一阵绞痛,仿佛逸清尘的那一掌也将他的心脉全都震断了。
慕影又道:“大殿下之所以隐瞒真相,其一,是不愿让两国之间再生嫌隙,其二,便是担心舒歌殿下会因此而陷入自责。舒歌殿下,我们大殿下如此百般思虑,费尽心机,您可千万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半晌,云舒歌声音喑哑道:“他在临终前可有留下什么话吗?”
慕影道:“殿下薨逝的那一日身体已是极其虚弱,弥留之际,只是对着虚空说了一句‘对不起’,并没有留下什么话。”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谁?
云舒歌怕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如果当初我听从他的劝告,没有独自一人去博学鸿词馆涉险,他就不必为了我特意赶过去,也不会为了护我而被逸清尘打伤,更不会……”云舒歌突然哽咽了起来,“所以,我才是那个害死曳白兄的罪魁祸首,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我才是那个真正该死之人!”
“舒歌殿下!您……”慕影担心云舒歌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急忙便要劝诫。
云舒歌却摆手道:“放心吧,我不会死的,我又怎么敢死呢。”
死亡纵然让人恐惧,可是很多时候,活着却要比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气。
然而,对于许多人来说,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他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也不能只为自己而死。他们掌控着这个世界,也同样被这个世界所掌控。
他云舒歌又怎么敢死呢?为了他们的国家,他现在不能死。为了慕曳白,他今后更要好好活着。
这是云舒歌第二次踏入慕曳白的书房,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改变,同样的书案,同样的青花大玉瓶,同样的壁阁,甚至是同样的淡淡的鸢兰幽香。
云舒歌轻轻抚摸着堆满了书籍的壁阁,黯然道:“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殿下最爱看书,所以这里是殿下生前最常来,也最爱来的地方。舒歌殿下请自便,慕影便先行回宫为殿下守灵了。”说着,慕影作了一个长揖,便向屋外走去。
正要开门的时候,慕影兀的想起了什么,又道:“左壁阁第七层左数第七本,倒是一本难得的好书,舒歌殿下不妨取出一看。”说完,方才退了出去。
慕影断然不会无来由地在这个时候向他推荐什么所谓的好书,此中必然另有玄机。
云舒歌突然想起这件书房中应该还设有一间密室,而那颗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鸢兰珠正是被放在了那里。慕影方才所说的好书莫非就是打开密室的机关?
云舒歌未做多想,便去取书。
左壁阁第七层左数第七本,就在他取下那本书的时候,面前的壁阁竟然兀自动了起来。只见壁阁从中间豁然开了一道裂缝,继而慢慢地向两边移动开来。
与云舒歌所料不差,那本书果然就是打开密室的机关。
这间密室远比外面的房间宽敞许多,然而里面放着的却并不是什么珍奇宝器,而是满目的字卷画轴。有的被摆放在案阁上,有的则被插放在玉瓶里,想来都是慕曳白的心爱之物,否则也不会被Jing心珍藏在这般隐秘之所。
云舒歌从一只青花大玉瓶中抽出一卷,展开看去,是一幅骏马奔腾图。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画上的笔墨略显稚嫩,竟像是出自孩童之手。再看上面题写的年月和落款,云舒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幅画乃是慕曳白八岁时所作。
就这般一一看去,这里的字画竟然有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