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不说话,只眼睛闪了闪。
那人无趣得紧,又问:“黑脸啊,你做阎王多久了呀,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呐。”
黑脸阎王,放下书,狡黠的眼睛瞧他瞧得分明,他说:“记不得了,可能五十年、一百年了,也可能三百年了。”
“你这人真是无趣得紧啊,我怎么会和你成为朋友的呢?”青布衣裳的人睁着圆乎乎的眼睛惊奇着,是不可思议的语气。
黑脸阎王只哈哈笑着,一脸谄媚。
一时无话,大殿上只有阎王时不时翻书的声音和某人不小心传出来的呼噜声。
不知何时,黑脸阎王放下了书,轻轻拨开黏在青布衣裳男子脸上的发丝,嘴角含笑,没有了谄媚,没有了Yin森骇人,十足温柔模样。
他看了他许久,久到他的手臂都酸了麻了。
醒来后,天已经微微黑了,大殿上没有点灯,黑脸阎王坐在椅子上,似乎从未动过,钉在上面似的,黑衣黑发黑脸,在暗暗的大殿上,像是融进了黑色里。
看那人揉着眼睛醒来,黑脸阎王谄媚笑着问:“可曾肚饿?吃些饭食可好?”
那人眯着眼睛,一巴掌呼噜过去,眉眼笑开了:“还要吃荷叶烧鸡。”
阎王招呼鬼差送上饭食,笑眯眯看着陈十恩。
整整一大盘荷叶烧鸡。他拽下一只鸡腿,随意夸着:“还是黑脸你最懂我。”
夜里,Yin风阵阵,地府里森冷异常,空气里偶尔传来地牢里鬼魂的惨叫,这样骇人的夜,鬼差若不是轮到当值,也是不愿出门的。
而这夜里,才是陈十恩活动的时间,他要看阎王手中的投胎簿,他想进地牢看看那人是否还在受刑。
至此也就不得不提,阎王的投胎簿了,那可是记载着这世上所有鬼魂的投胎转世,做了哪家少爷,成了哪家小姐,生在山野村外还是城市镇子,一一记之,是寻那前世人去处的好东西。
少年将军死于沙场,进了地府,本该顺利投胎做人,上一任胖脸阎王为了升职不得不铁面无私,严刑峻法,只为给天庭上的诸官瞧瞧,便押了那少年将军的鬼魂,装模作样审了起来。
胖脸阎王,扣着少年将军,嘴里倒豆子一样,一一说着:“杀伐之气甚重,生前之事纠葛太深,手握千百人命,又私自以念力助玉成形,破了这自然规律,该当入了狱受罚,平了千百人命的怨。”
陈十恩是地府的常客,上一任阎王为了升职,为了□□,不顾一切,把陈十恩囚禁在了彼岸花下,一关就是十年。新上任的黑脸阎王把他从花下救出来时,瞪着铜铃的眼睛,大嘴久久合不上。
地府鬼差,怕极黑脸阎王,觉得他比胖脸阎王更骇人威严,独独陈十恩不怕他,嘻嘻哈哈,两人成了朋友。
一众鬼差只觉奇怪,黑脸阎王平时总拉着个脸,一瞧见陈十恩,一脸谄媚相就出来了,铜铃的眼睛里也温温有了笑意,每每看黑脸的谄媚相,一众兵将不敢言,只能一下下抚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黑脸阎王对陈十恩很好,他纵容他做任何事。阎王殿上的匾被劈了,他只让人重新做了挂上。生死簿被撕了,他两指并起,仙法一施又好了。甚至天帝来视察时还在黑脸上画了个乌gui,那阎王竟还不生气。
他不生气,这地府就再无人敢生气,一众鬼差在陈十恩圆乎乎的眼睛里吃的亏,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说不得呀。
鬼差们聚在一起时,便七嘴八舌聊了起来,一人问:“这小祖宗怎的还不离开地府啊?他明明不是地府的人。”
一鬼道:“他不是说他要看投胎簿,要进地牢看看么?”
另一鬼差挑着兰花指,柔柔回:“你瞧黑脸阎王给他瞧,除非阎王院子里的杏树开花。”
一鬼问:“为何啊,不就是投胎簿么?胖脸阎王也给人看的呀。”
兰花指的鬼挑了挑发丝,扭着腰回:“黑脸阎王呀,不会给他看的,他要是看到了,那还会呆在地府么?”
鬼差们只觉得这鬼忒不厚道,净说些高深莫测的话,叫人弄不明白。
后来,陈十恩偷走了生死簿和判官的笔,这才逼得黑脸阎王说了将军的投胎之处。
那黑脸铜铃眼睛里shi漉漉的,要把人看穿一样瞧着陈十恩开口:“地狱服刑八十年,其后按照他的意愿,来生不问朝堂事,不做文武人,投胎到九嶷山下的镇子里去。”
青布衣裳的人得了话,呼啦啦走了,此后的许多年间,再未到过地府。
他没有问黑脸,怎么个地狱服刑?他要是问了,黑脸可能还会笑呵呵告诉他:做这劳什子判官,做满八十年。
第7章 第 7 章
早起,陈十恩开了门,门口坐着商人。他笑呵呵问他:“老实头,你怎的这么久才回来呀?”
商人傻傻笑着不说话。
“你看,燕北的碧玉茶杯。我........我买来给你。”
“买来给我做什么?”陈十恩看他,语气里带了捉弄。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