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弥恩是有意跟岑什撞见的,他知道岑什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在周末牵着岑宁去公园里闲逛,他看着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和清瘦的岑什,感觉很奇妙,好像就快要得到自己很想要的东西,却不知道以什么方式来拿取。
六年前他爷爷把他叫回家,和以前一样,虽然接近新年,但屋内总是死静的,季民觉就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泡着茶,好像根本没发现季弥恩一般。屋子开着暖气,烘的人脸上燥热,季弥恩想起自己小时候光着膀子在屋里跑,被季民觉罚抄了好多遍道德经。
“吃饭了吗?”声音出现的突兀
“嗯。”
“我叫你晚两天回来是要通知你一件事。”季弥恩这才把目光放在季民觉身上。那是一张严正的国字脸,眉毛长且浓,眼睛周围已经布满皱纹,但却透着坚定。
季弥恩知道他们两个之间从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无非是哪一方妥协罢了。他在季民觉对面坐下来,却并不搭腔。
“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下个学期去她那里读。”
季弥恩一瞬间就猜到了:“你知道了。”他说这句话时冷静的出奇,看着季民觉的眼里也不带丝毫情绪。
“知道了。”
“那你就该知道我不会去。”
季民觉听他这样说,突然笑起来,像是在看一出荒诞的喜剧一样。他直到这时才抬起眼看季弥恩。
“你可以。”他眼里含着笑意,是一副少见的和蔼模样,顿了一顿他又说:“你可以吗?我查过你那个小男朋友,父亲是赌徒,母亲是个没脑子的富家女,现在两个人都死了,就只跟着他外公外婆生活。他外婆是舒婧,你妈妈应该知道,家里生意做得挺大,至于他外公,从前家境是不错,但也是两代以前了,现在他不过是个教书匠,翻不起什么风浪。你不去,我并不能拿你怎么样,但岑什不同,他形单影只的,应该受不了仅剩的两个亲人再出什么意外。”
季民觉这番话说的缓慢,把真实残酷地摆在季弥恩面前,将他的渺小告诉他。
季弥恩低垂着头,瞧不见表情,只是问:“你不怕?”
他知道季民觉明白。
“我不怕,我并不在乎你喜欢我还是恨我,又或者说以后要报复我。我在乎的只是我的名声,我不能允许外人嘲笑我季民觉的外孙是个同性恋,更不能允许我的家族蒙上这样的侮辱。你现在觉得屈辱是因为你自己无能,你知道脱离了季家你什么也不是,当然,也许以后会不一样。但在你有能力堵住所有人的嘴之前,先给我学会服从。”季民觉声音洪亮,并不为自己的直截了当有什么心理负担。
季弥恩的脸面紧绷着,心里被无力充满,好像他人生中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发生在这栋屋子里。以前没办法阻止母亲的离去,现在也没能力留住岑什。他闭了闭眼,脑子里霎时间想起雪莱那句诗“夜的气息,像死亡,在沉落的月亮下发出的声响令人寒战。”
“我可以去。但我也警告你,别拿那套权势的东西来压我。”
季民觉听见他的话只笑一笑,不回答。
“在那之前,我要去见岑什。“
“不行。“
季弥恩起身的动作僵住了。
季民觉并不搭理他,接着说道:“最近在换届,你爸爸现在被多少人盯着,别给我因为小情小爱毁了大事。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和岑什联络,见面,已经有人在盯着你了,不然你以为我又是从那里知道的消息。况且你一和他联络,他就一定会来找你,那个时候我所作的这些就都失去了意义。我劝你早点认清事实,只要季家还是我在说话,你就别存这种想法。“
季弥恩气极了反而冷静下来,他想听听季民觉还能说什么。
“也别想着做些幼稚的举动,我知道你脑子有时候不太清醒,但你要想好,结果你能不能承受 “
季弥恩僵挺着的宽阔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嗓音干涩:“你应该知道,对我而言,这种方法并不会有多长的时效性。去了美国,在妈妈那里你就更难掌控我了。“
“就算如你所说,我倒下了,你母亲那边冗长的集团事物也不会让你多轻松。不要把一切都想的太过容易。“
事实确实如季民觉所说,在美国读书的那四年他在暗地里想尽各种办法去找岑什的生活痕迹,传来的照片形形色色,季弥恩从中知道他休学了一年,搬了家,去做了钢琴教师,身边多了一个小孩。
知道岑什休学的时候他罕见的无措起来,岑桥把岑什怀孕的事情瞒的隐秘,季弥恩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他爷爷眼皮底下找,只能花钱雇人,因此根本无从得知。他怕岑什出什么事情,情绪失控的给他爷爷打电话,求他让自己回去。季民觉却什么也没说,只几分钟就挂了电话。这让季弥恩清醒过来,知道季民觉对于自己是完全没所谓的,他关心的只有那些该死的虚名。
那段时间过得很漫长,直到传来的照片里岑什削瘦的四肢和挺得怪异的肚子才让季弥恩明白。岑什怀了他们的孩子。
他知道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