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此事只有他和王符知晓,王符不可能会说出去。
他略一沉yin,忽而就想明白了,恐怕是近来王符升迁过快,让姜昭心有不满。
姜砚无奈地道:“阿昭,往日的旧怨就莫要放在心上了,王符是朕的心腹,自朕是储君之时就伴在身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他常对你退避三舍,你可莫要……莫要再与他针锋相对了。”
在他心中,姜昭始终是个娇蛮任性的小姑娘,对政务漠不关心,一切只依着自己的喜恶来。
姜昭暗了暗目光,“皇兄,我并不是与他针锋相对,只是……”
“朕还有急事,我们改日再谈此事。”姜砚一摆手,这般敷衍道。
如今王符在他心中已占有三分地位,自然不好纵着姜昭的意思,于是就避而不谈,也算摆明了自己的心思。
他一上步辇,宫人便抬着走了。
姜昭静默在应天门下,发间的银钗流苏摇摇晃晃,摇过曾经的时光,摇过似水的流年,摇走了曾经的亲密无间。
成为了君王的皇兄,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殿下,云层越发的厚重,怕是要落雨了,咱们快回去吧。”紫檀仰头看了一眼天际,连忙提醒道。
“不了。”姜昭牵过自己的马,一跃而上,“许久未见这般时节的洛阳了,容我去逛逛再说。”
她有了想法,定然容不得他人多言,故而也不听后头紫檀的呼唤声,径自就打马扬鞭,一骑绝尘。
但虽说着去逛逛,她却直接来到了成化坊。
往日她最爱来这儿,见满楼红袖招,见佳人倚楼笑,入目便是无穷无尽的热闹与繁华,她贪的也正是这样的风流快活。
然而此时国丧才过,成化坊虽开着门,却不见几人。
士族子弟功名在身,需守丧六月,纵然再如何风流倜傥,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来此寻欢作乐。可成化坊这般销金帐是布衣百姓来不得的地儿,如今没了那些贵族子弟,客人都少了大半。
此处女官都快愁白了头发,竟亲自在门前守着。
她远远见到姜昭这位旧客,眼里都泛出了惊人的光彩。
姜昭坐在马背上晃悠悠地过来,被这光彩摄得头皮一麻。
“许久未见殿下了。”女官攥着帕子,喜不自胜地道,“近来成化坊来了许多胡女,还有许多异域的俊俏郎君,殿下不妨来看看?”
女官这番话的诱惑当真是直击姜昭的心扉,她府中异域美姬并不多,见得也少,偏又是个猎奇心切的主儿,这会儿听了又是纠结又是心痒。
几经思索后,她还是摆手道:“孤孝期在身,暂时无福消受。”
女官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
但她心知这贵人出身不凡,也不敢强求,随即又挂上了笑意,道:“也罢,那殿下来此,可有其他要紧事?”
姜昭道:“也不算什么要紧事。”
她高坐于马背之上,仰头瞧见红楼里的女郎朝她巧笑倩兮,华灯之下,呈现出一种沉溺于世俗的浓艳,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成化坊内的敦煌飞仙屏风。
“孤心悦你堂内那幅敦煌屏风。”姜昭垂眸看向女官,“不知可愿割爱?”
女官一愣。
那屏风本就是意外所得,也并不费几个钱,虽有不少客人夸赞过,但毕竟是落入风月场所的物件,再干净美丽的东西到了这儿,也似乎蒙上了一层肮脏的污渍。
比如那屏风。
比如那些姑娘。
女官笑道:“来我这儿的人,从来都是要姑娘,要美郎君的,没想到殿下您,竟瞧上了那屏风。”
混迹风月场所多年,女官自然愿意做这顺水人情,于是又道:“殿下若是喜欢,我便派人送到您府上去。”
姜昭确实有几分喜欢,毕竟如她这般赏画水平的人,都觉得Jing妙,作画者必然是有不凡的功底。
“那你便送往淮城长公主的府上罢。”她道,“孤也不占你便宜,届时你向管事开个价就是了。”
淮城长公主财大气粗,平白无故要人家的东西,没品得很,她自然不愿意做这等事情,索性就用钱财卖下。
钱财上门,女官没有拒绝的道理,便笑yinyin地应了声“喏”。
……
姜昭要了那屏风后,又骑着马到处溜达,她确实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纵马过街。
久违的闲情逸致让她有些许恍惚。
“殿下为何要买那屏风?”
她将马停在了月牙湖畔,才系好马绳就听见了止妄的声音。
自从上次她调戏宫里的和尚后,止妄就没怎么说过话,有时姜昭喊他,也未必得到回应。
如今他开口了,姜昭忽然觉得有些安心。
这安心就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可就是这么一点点,让心有惶恐与不安的姜昭,有了点安慰。
短短几个月,原本没心没肺的淮城长公主就已经反复地在感受失去。
她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