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一下,又道,“只是老朽以为,那位大能本事高超,远在我之上,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所学博杂,相比终其一生专注于医术的顶尖高手,不一定比得过医术,姜公子,我虽然不能保证能给你治好双腿,但你还可以相信,这世上,会有真正能为你对症下药的名医的。”
其实,这位大夫的想法,也是元清濯一直以来地想法,但她到底只是个外行,不敢妄下断言,一定就有法子可以医好他。但既然这位德高望重的名医都说了这话,那看来,是真的还有希望。
她的心顿时跳得 * 飞快。
姜偃听了,面色不改,淡淡地道:“医士不必如此宽慰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大约心中有数。已经延误太久了,纵然是当时有医,如今已更难上百倍。”
元清濯心焦意乱,制止了他继续说这些丧气之话:“姜偃。”
姜偃的目光执拗而温和:“公主说了不嫌弃的。”
“我哪是嫌弃你……”
她明明是心疼他。
这好赖不分、顽固不化的男人,该好好地磋磨一顿灭了他威风了。
姜偃温柔地笑道:“公主都不嫌弃了,我又怎么还会害怕治不好双腿。您请尽管一试,至于那些世外高人,闲云无定,又该往何处寻觅。万事讲求缘分,尽人事,听天命,姜偃心中无怨。”
大夫叹了口气:“若是每一个病患都像姜公子这样想得开,老朽这辈子不知道能少挨多少顿毒打啊。”
元清濯一听,瞥了这老头一眼,总觉得他在为自己的医术不Jing找借口。
老头去配药了,吩咐镜荧去烧热水,等人一走,元清濯就开始撺掇姜偃,诅咒那小老头晚上睡觉被耗子咬脚指甲。
姜偃无奈地望着她:“公主,他是医士,别人为我看病这是恩情,怎能恩将仇报?”
元清濯知道这是恩情,他要是看病看得好,元清濯当然有大把的金叶子赏他,可这老大夫至今没有拿出亮眼的医术来,反而每回来都再三地说服她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哪有这样的。
没有错了,她就是那老大夫口中想不开也不讲理的病患家属。
姜偃叹了声道:“何况,即便我诅咒了别人,也不会灵验。”
一语成谶,说什么应验什么,公主殿下未免将他想得太过于神了。
“嗯?怎么回事,你不是百发百中的么。”
现在身体不行了,发不了功了?
还是,姜偃一直不承认他言灵附体这一点,是乌鸦嘴而不自知?
不过以她的见识来讲,大部分乌鸦嘴情商都极低,意识不到自己有多口无遮拦,也算是正常。
姜偃颇感无奈地看向她,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说话也许是侥幸有过几中,但如果是违心之言,一定不会成真。”
“噢,原来还有这么一说。”
元清濯喃喃道。
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诅咒,就不可能会成真?因为他心里对给他治病的老大夫并无恶意,所以即便迫于她的yIn威答应了,也不可能真的让那老头被咬脚指头?
她怎么觉得,他越解释就越玄乎了呢?
镜荧将热水备好了,拎了几只大桶入净室,倒入准备给姜偃药浴的澡桶,在按照老大夫的要求,放入了七八种煮透的活血止痛的药材,最为珍贵的是一样,那个在元清濯看来十分不靠谱的大夫亲手养植的药引——浸猪笼。
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元清濯差点两眼翻白昏死过去。心道她为什么要相信这种老古板,让姜偃吃这种苦。
不过在她看到大夫拿来的猪笼草以后,她就不那么想了 * 。这种名字奇怪的药草,也有一个相匹配的奇怪的长相。元清濯看了一眼之后,因为它其貌不扬而对它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老大夫指挥着镜荧,把净室布置好了,一切井然,他对元清濯道:“公主,行了,可以让姜公子进去了。”
姜公子又不能动,元清濯想。不等镜荧把轮椅推过来,她率先打横抱起了姜偃,美其名曰,等镜荧把他先生安置好,水都冷了。
姜偃长手长脚,不惯缩成一团,还没开始泡,浑身已经充血冒红。
镜荧跟了先生这么久,还没见过先生如此窘迫,连忙道:“公主,男女有别,先生交给镜荧就是了!”
元清濯看他一眼,摇摇头:“你身板太小,哪是你家先生的对手,好好到外头守着,换水的时候自然用你。”
虽然公主言辞正经,镜荧却暗暗地想道,连先生都能轻而易举地抱动,两桶水又何在话下,公主分明是假公济私,借药浴之名行轻薄之实。
只可怜他小小童子人微言轻,硬拧也拧不过长公主,还是被赶了出去,一并被赶出去的,还有那个老大夫。
老的小的面面相觑,一个丧眉耷眼,一个心领神会,皆在外头吹风。
元清濯试了试水温,偏烫,于姜偃来说应该正好。
她将姜偃放进软靠里,拉上屋内四折的缂丝青绿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