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从来都是敢爱敢恨,肆意张扬,比他勇敢许多。
是了, 他本就是配不上她的人。
终于听到姜偃松了口, 元清濯却没有和她想象中心花怒放,跳起来抱住他转上十七八圈那样,泪水肆意如chao涌, 滚滚地往下掉。
姜偃一动不动,道袍微拂,仿佛要抬起手替她擦泪,然而最终压了下去,他递上了一块绢帕,低声地道:“人非草木,公主殿下这么好的女孩儿对我钟爱,姜偃怎可能会守住自己的本心。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了,不敢再继续下去,公主亦是一样,此时抽身,都还来得及。”
“托词。”元清濯白 * 了他一眼,嘀咕道,手里接过了他的绢帕,用来把不争气的泪水擦去。
姜偃微微一笑,“敬武公主未有前例,拥军三万,战功赫赫,天下何人不识君。为姜偃哭鼻子,嗯?”
“……讨厌你把分手的话说得这么好听,好像我是个恶人一样。”
她鼻子轻哼。
“公主有鸿鹄之志,只是图南未可料,于今日之世前途难卜,公主想要一个更能够实现抱负的人生,裴钰确实是绝佳的选择。无论是北漠还是渤海,都是用武之地。”
他慢慢地,对她施了一个大夫之礼。
“姜偃年少懵懂时,也曾出二川,访五岳,遍干四海之杰,因此知道游隼折翼之痛。梁都,这只是一个累累白骨砌成的锦绣堆,供着人纸醉金迷,我就被困在这里,不想公主委屈自己来陪我。”
他起身,越过她步出了一介亭,修长隽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暮色深处。
元清濯还停在原地,愣愣地出神着。
这是姜偃第一次对她说,他年少时候的事。
他说,为了报答先师的恩情,他留在这里,走不了。如果硬要和他在一处,她必定要留下来,并接受再也无法翱翔九天,甚至极有可能会被削权,变成一个平凡无奇与以往所有那些都一样的公主的事实。与其这样,倒不如趁着现在用情不深及早自拔,以免得遗祸终身。
先不说还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好了,就他这套说辞,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元清濯在原地站了不知道有多久,冷风一吹,她顿时头脑清醒了。
这不就和皇祖母一个意思么?
她可算知道是谁找过了姜偃了。
她动手打了裴钰,皇祖母定然心中对她十分失望,见她已经把事情做绝,干脆使出杀手锏了,从姜偃这处突破。
她的宝贝心肝国师看着很人Jing,实则是个女人一碰就会不自觉紧绷的大纯情,爱情这件事上难保不会被骗,被姜还是老的辣的皇祖母牵着鼻子走。但他怎么就知道,她不愿放弃军权和他厮守呢?
她虽有报国之志,但却不是好战之人。
如果河清海晏天下安定,谁愿意一直留在外边带兵啃沙子? JSG
至于渤海,那就更不必考虑了。她生于内陆,并长于此间,习惯于穿梭大漠风沙,根本没有去海边定居的想法。
元清濯在亭下吹了会风,方想起来还有姜偃亲手做的美食不可辜负,折回去,小心地将糕点收拾好,盖上食盒的漆木盖,拎着它走了出去。
路过那方石碑之际,她停了一下,转向它,心中默念道:苏嬴爷爷,我知道,我待苏嬴很自私,只可惜,苏嬴没有等到我迟来的忏悔和弥补。如今我能做的不多,恐怕也只有帮他料理一些身后事了,您若泉下有知,必定也心疼他长眠于乱坟堆中,魂魄不能安息。我已经让Jing通风水术的方士找到了一块绝佳的龙xue之地,贵府满门忠良,如今沉冤 * 得雪,待日后迁棺龙xue,您九泉之下,应该也能稍稍告慰了。
她拎起食盒出亭而去,未及回府,天色已经彻底黯淡。
坐了没一会儿,宫里就来了人,银迢与橘兮定睛一看,居然是梅德行。
老管家回来了,她们面面相觑莫名所以。梅德行告老隐退了以后,一直没再于梁都露过面。他此番前来,是奉了太皇太后口谕,请长公主到含元殿里叙话。
梅德行还透露,裴公子从病榻上起来了,无论如何,还要请公主一见。
元清濯仰面倒在贵妃榻上,“好快啊,我皇祖母一出手就拿下了国师,接着再要来收拾我了。”
她发出一声轻笑,意味不明。
“梅德行,今日之前,皇祖母是不是见了国师?”
梅德行对太后忠心耿耿,但毕竟,他也在公主府谋了几年差事,不会刻意对她隐瞒。
梅德行沉yin片刻,觉得太皇太后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他佝偻着腰,点了一下脑袋:“这个……是的。昨儿见的。”
元清濯双臂为枕,大喇喇躺着不动,“那他们说了什么,你可曾听见。”
“这……奴没有听见。”
元清濯睁开一只眼睛乜他:“说!怪不着你头上。”
“是,”梅德行叉着手,道,“小人如今在宫里后四所里养老,本不该听见这个事儿,是昨日酿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