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已而夕阳在山,扰人的太阳终于变成了一团彤红的大火球,滚到西边去了,梁都城西最高的建筑莫过于观星阁,此刻被温暖鲜红的光晕所包裹着,默然矗立。
它像个博学而憨实的长者,用一双饱经风霜的慧眼,怀有无限包容,俯瞰着整座繁华落寞的都城。
元清濯终于无聊地撒完了最后一把饵料,人晃晃悠悠到了亭外。
最后,她停在了刻有千古灵秀之文章《一介亭记》的石碑面前。
将那文章反反复复读了七八遍,无数警言每句已牢记于心,正要尝试背诵之时,忽听得身后传来清沉的犹如雨珠落入澄湖的声音。
“抱歉,让公主久等了。”
元清濯回眸,见是姜偃姗姗来迟,虽然等了半天已开始觉得有些沉闷,但心情在这一刻立时拨云见日好转起来。
“没有,你很守时,是我没守时呢。”
说罢,她仔细看了几眼姜偃衣着,一如既往的纤尘不染的雪锦白袍,但今日的广袖长服,上有金银双线交错,勾勒出层次丰富的海水纹,衣领及袖口都有寸长的玄色镶边,压住了袖角,使其不至于轻浮而招摇,衬得他姿若玉山,格外地隽秀挺拔。
姜偃他第一次约自己,果然极注重仪表场合,虽然他万分狼狈的样子她也见过。
他手中拎着只红木花卉纹八 * 角食盒,元清濯眼睛一亮,立刻就拉住了姜偃的手:“我们亭子里去说。”
自顾自热情地与他前后一道走下玉阶,朝凉亭中而去,“一介亭风景正好,既有自然景致,又有文人风雅,阿偃你的眼光真好。”
姜偃知道,这诚然是一句笑语。
一介亭落成之日起,就已经成了梁都名景,无数迁客sao人来此勒石成颂,最为著名的篇章如今还刻在一介亭外的石碑之上,后世又有千万人曾来一观。后来出于对此地的保护,朝廷征用了这块地方,如今想要进一介亭,须得在外押上五两钱,俨然已经成了一个贵客谈事的场所。
姜偃将食盒放石桌上,公主迫不及待地揭开盖,登时热香四溢,扑面而来。
食盒一层放了一碟,共三层,分别是nairu桃片糕、蟹黄咸蛋酥和黄金栗子糕。色香俱全,摞得细致Jing心,惹人垂涎欲滴。
姜偃道:“抱歉,做这些用了几个时辰,来晚了。”
元清濯抬眸,惊讶地看了一眼姜偃。心中倍觉温暖,原来姜郎为了她做了这些Jing美小糕点。
“趁热尝尝。”
元清濯重重点头,乌润如玉的清眸微微眯起,食指与拇指拈起一块栗子糕,放入檀口。
热香浓郁,糕点入口即化,清甜无比,回味无穷。元清濯自幼宫中长大,吃惯了御厨房里的山珍海味,但顶好的大厨也都远不如姜偃手艺Jing湛。
“唔,先生你真是多才多艺,好吃!你在哪学的?能不能教教我?”
姜偃眉眼温软,宛如夕晖即将落尽,暮光凝紫下的道道延绵的远山,柔和得似乎不见一丝棱角。
她总觉得,姜偃对她很好,但具体怎么好,却不大能说上来,可是她能感觉得到,她在他眼里必定与其他女子不同。
半晌,姜偃缓慢道:“书上看来的。”
元清濯又夹起一块桃片糕,尝了口,笑眯了眼:“那也太厉害了!”说着朝他笔直地竖起一根大拇指。
相比她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姜偃看书就能学会实战,实在了不得。想必别的方面,也是一点就通的。
元清濯心猿意马地想着。
“公主。”
姜偃突然沉声开口,打断了她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
元清濯立刻回神过来,手里的糕饼也放下了,正襟危坐看着他,长睫垂影,眸若流萤,轻轻烁动。
“公主,”姜偃用一种极为平静,也极为笃定的温柔口吻,对她道,“到此为止吧,莫再为我与太皇太后与陛下争执。”
元清濯一怔,压根没想到姜偃今日要对自己说的居然是这个。
“你……”
姜偃极尽温柔地微笑:“我那晚酒醉,若是与公主说了什么不当的话,请你忘记吧。我也自知,若说公主是为我不惜反抗太皇太后,是高看了自己,我非常清楚也非常了解公主你的为人,公主只是不愿婚姻之事由人一手安排。这是公主的私事,姜偃不会多言什么,只是公主 * 万勿想要退婚,有一分的原因是在于我。”
元清濯呼吸艰涩地听他说完,“为什么?”
“因为姜偃不值得。”
“你……”
姜偃平视着她:“我如身在地狱,是恩师一手拉我出深渊,自此以后,前尘尽断,为报答师恩,发誓撑起听泉府,让我玄门之术得以传承与发扬。开权与镜荧两人天分都不够,虽然勤加修习,但依旧离我所愿相去甚远,迄今为止我都尚未找到传我听泉府衣钵的人。对殿下的厚爱,姜偃心中自是万分感激,但,我实在不配公主你的抬爱。如果让公主与太皇太后与陛下离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