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爆竹声,贺喜声,可对温亭晚来说怕是此生最糟糕的一天。
她即将被人胁迫着离开国土,去一个她不曾去过的地方,在一群她不认识的人中,以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生存,渺茫的前路令她心生畏惧。
阿兰扶她上了马车,温亭晚倚着车窗,最后深深地往外看了一眼。
半个时辰后,一行骑马的人在同一家客栈门口停下,宋禹挥手招来门口的小二问询:“你们这可还有空房?”
“有有有,客官来得真巧,不久前刚有人退了房,正好够几位住下。”
宋禹向景詹投去询问的眼神,见景詹点头才道:“好,要三间上房,再给我们上些热菜来。”
一行人翻身下马,进了一楼大堂,甫一坐定,小二便凑上来,殷勤地问道:“客官可有什么忌口的,例如不吃姜之类的?”
听到“姜”这个字,景詹眸光一凛,“为何要特意问?”
小二叹了口气,“今日有一位客官说自己不喜姜,怨我上了放了姜的菜,大闹了一场。我们掌柜的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才让我们以后问问客人们都有什么忌口的?”
宋禹看出景詹的异常,疑惑道:“爷,有什么问题吗?”
景詹不答,继续问小二:“那位客人可是以幕篱遮面,还怀着身孕?”
“对对对。”小二忙点头,“虽幕篱遮得牢牢的,但看她坐卧行走确实像是有孕的样子。”
“他们还住在客栈吗?”宋禹也听出问题。
“他们刚走,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前,好像往苍连山方向去了,你们说奇不奇怪大过年的……诶,客官你们去哪儿啊?”
小二话音未落,景詹一行已飞快站了起来。
温亭晚不喜姜,景詹早已将她这习惯深深印入脑海,乍一听到小二提起,他便下意识将那人与温亭晚联系在一起。
他们一路几乎循着温亭晚留下的痕迹而来,可总是晚一步,日赶夜赶却还是落下一天半天的行程。
这是头一次,他离温亭晚那么近,他一定要在她进夏国之前将她带回来。
那厢,马车行在崎岖颠簸的山路之间,温亭晚却疑惑不解。苍连山陡峭,马车到了一定的路段上不去,她身怀有孕,呼延卓不可能带着她翻山越岭。
呼延卓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我们不爬山,有别的路可走。”
他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外有人道:“二皇子殿下,属下已探查过隧道,其后的事也安排妥当了。”
听到外头人的称呼,温亭晚淡淡瞥了呼延卓一眼,却没有多么惊诧。
二皇子殿下?他果然是夏国皇室的人。
“好。”
呼延卓应声后,马车再次开动,车厢内明显幽暗下来,看来便是进了所谓的隧道。
“这条隧道是几十年前留下的,也不知是谁开凿,我当年发现时便已存在。”呼延卓看着温亭晚,那双琥珀色的瞳眸深邃,像野兽看着被自己抓在手中的猎物一样嚣张,“等过了这条隧道,便是大夏的国土了。”
温亭晚垂眸,鸦羽般浓密的长睫颤了颤。
是啊,等过了这条隧道,她就会彻底变成一条砧板之上任人宰割的鱼。
也不知在隧道上驶了多久,忽有一匹随行的马驶到车窗前,急切道:“二皇子殿下,后面似乎有一群人赶上来。”
呼延卓蹙眉道:“是谁?”
“隧道里太暗,看不出来,或许也是想通过这条密道去大夏的人。”
温亭晚听说后面有人,心头一动,正想掀帘探看,却被呼延卓按住了,只听他沉声道:“让车夫加快速度,无论是谁,按原计划执行。”
“是。”
温亭晚隐隐觉得不安:“你要做什么?”
呼延卓没有答她,从袖中不知掏出什么塞进了她的耳朵了,周围的一切声响突然就消失了。
虽听不见,但她还是能感受到猛烈的震动,她杏眸微张,意识到什么,猛地挣开呼延卓的手,掀帘往后看去。
马车已驶出了隧道,隧道出口的□□被点燃,山石滚滚而落,把隧道出口彻底堵住了。
山石落下的瞬间,她仿佛看见缝隙之间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和那张令她熟悉的脸。
呼延卓伸手拿掉了堵在她耳中的东西,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你莫不是在期待什么,死心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温亭晚扯开嘴角苦笑了一下,没错,想是她眼花了。
毕竟,太子如今正在去江南的路上,恰是快活自在的时候,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隧道之中,一片狼藉,宋禹从地上站起来,看都没看被他护在身下的老道,慌忙在黑暗中找寻。
“殿下!殿下!”
“我没事……”一个低沉的声儿从角落里响起。
宋禹点燃火折子,才看到坐在角落中面色苍白的景詹,鲜血染红了他半件衣袍,宋禹惊道:“殿下,你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