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不悦道,“不过是想把画拿出来,同你们一起欣赏罢了,这画是无价之物,老夫可舍不得让它沾了铜臭气。”
他将画卷起来,正想出去,却被掌柜的拦住了。
掌柜的低声下气道:“一百二十两!您就卖给我吧。”
这位叫童一的画师在镇上已呆了好几年了,脾气古怪,却画技超群,偶尔会抛出一两幅画托他卖了换些酒钱饭钱,可纵使只是些简单的小画,也能卖出极好的价钱。
因而对这幅苍连山冬景图,掌柜很是执着。
“不卖。”画师态度坚决,“怎么,你还要抢啊!”
“不敢不敢。”掌柜可不敢得罪他这颗招财树。
画师揣着画,大步出了画铺,旋即又被一人拦住了,只听那人问道:“先生这画能卖给我吗?”
他觑了一眼被白色幕篱遮得严严实实的妇人,烦躁地低吼了一句,“老夫都说了不卖,有完没完啊。”
“先生既言自己的画作是无价之宝,金钱这等俗物先生定是看不上的。”温亭晚却不恼,反轻笑了一声,慢悠悠道,“奴家可否用三颗香梨来换先生一幅丹青?”
画师愣了愣,沉默了片刻,看温亭晚的眼神透着几分怪异,“此画用的是油烟墨,夫人喜欢油烟墨吗?”
温亭晚点了点头,“奴家喜油烟墨,但却极其不喜松烟墨,此画正适合我,先生若是肯卖,不如随我去附近的茶楼坐坐可好?”
方才还暴脾气的画师蓦地变得极其爽快,温亭晚命阿兰在茶楼要了个雅间,进门前,低声对阿兰道:“你家主子给了你多少银两,都给我,这幅画我是势在必得的。”
阿兰犹犹豫豫地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她,“夫人,您买什么不好,买这一副破画作甚么?而且这个画师不是说不卖的嘛。”
“我就是喜欢,想买一幅画怎么了,看你家主子也不是缺钱的人,而且谁说他不卖的,人都是见钱眼开的,多给点钱,你看他卖不卖。”温亭晚趾高气昂地吐出一串,盛气凌人的样子让阿兰无奈地往后缩了缩。
“你们都在外头等着,别打扰我和这人谈价。”说罢,她跨进厢房,还顺手啪地一下将门关上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温亭晚才深深舒了一口气,自觉刚才的表现还算自然。
她转身,便见画师直直地盯着她,他张嘴正要说什么,便被温亭晚示意噤声。
“先生,奴家是真的喜欢这幅画,您爽快些,开个价吧。”她刻意提声道。
画师会意也道:“我还以为夫人你是诚心,没想到还是和那些人一样张口闭口都是钱,简直俗不可耐。”
温亭晚掩在幕篱下的朱唇轻轻勾起,她抬手掀开一角,将面容露出来,对着画师无声地张了张嘴,看口型俨然是“师父”二字。
温亭晚没想到,会在西北的这个小镇遇见她近四年未见的师父尹一桐。
她方才和尹一桐说的话,都是只有俩自己能听懂的事。
乍一在这般陌生无依的地方遇见熟悉的人,温亭晚就像是在黑暗的深渊中见到了光,心中一阵暖流涌过,眼圈顿时红了。
尹一桐惊诧过后,虽没表现出来,但也是感慨万分。
边陲小镇消息闭塞,太子妃殁死的事他也是四天前才得知,想到自己可爱的小徒弟突然没了,他难过得当夜喝了两大坛酒,痛哭了一场,今日才算缓了过来,没曾想就看到温亭晚死而复生了。
“你没死啊?”尹一桐也用口型问她。
温亭晚指了指旁边的圆桌,两人坐下来。
她从杯中蘸了水,飞快地在桌上写字,将自己如今的处境粗粗描述了一遍,一边写一边高声与尹一桐争论,不让外头人怀疑。
尹一桐懵在那儿,对她遇到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少顷,在桌上写道:“那你如今怎么办?”
“师父,你帮帮我,去堑庸关找哥哥,告诉他我还活着。”
温亭晚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温亭泽了,京城对她来说可谓远在天边,只有把消息递给身在堑庸关的温亭泽她才有可能逃出夏国,况且温亭泽与尹一桐相识,他应是会相信他说的话的。
她思忖了片刻,保险起见,又在雅间里寻出给客人用的笔墨来,给温亭泽写了一封简单的信塞给尹一桐。
“先生,这到底不过是一幅画而已,你何必如此执着,如今我既看上了您这幅画,您便卖予我,价钱定不会亏了先生。”
她指了指门,示意他出去,无声道了句:“拜托了,师父。”
尹一桐郑重地点了点,高声道:“夫人既然这么说,我觉得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罢,他快速上前抱了温亭晚一下,在她耳畔低声道:“一个人小心点,师父我一定尽快找你哥哥来救你。”
温亭晚的眼泪一个没忍住稀里哗啦砸下来,可现在不是伤情的时候,尹一桐抱完她,随即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气冲冲地甩门而去。
阿兰探着小脑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