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见太子不曾反对,安静带着所有宫人都退了下去。
钱氏先将剔红菱花托盘放在一旁,端着痰盂放在太子脚下,也不吭声,就坐在太子身边,压着他半边肩膀抱住了他。
一有人碰自己,太子再也忍不住,低头就吐了出来,吐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您在外头忍着我不说什么,可是在咱们自己宫里,您还要忍着,忍坏了身子,您叫我怎么办?叫满宫的奴才们怎么办?”钱氏一边拍着他的背,见他吐得更厉害,脸上神色淡淡道。
太子没吃什么东西,只将酒水吐出来就一直在干呕,闻言狼狈道:“对不住……”
“得了,我不需要听这个,咱们是夫妻,你是我的天,天晴天Yin的不都正常?只要天不塌下来,我就还能活。”钱氏无所谓道。
太子掏出帕子擦干净唇边的污渍,面上更愧疚了些:“我不是冲你,我……我就是觉得你不该得到这些。”
“那您也控制不了自己不是?”钱氏无奈笑道,“知道您不是讨厌我才这样,我心里就舒坦,起码您对我还能坦诚。”
太子闻言迟疑了下,才放任自己稍稍露出几分苍白,显得格外脆弱。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原来皇家还能比我想象中的更肮脏,这样的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太子心里愧疚越发严重,“如今贵妃封后,你只怕后头要受更多委屈。”
贵妃为后,太子妃便要去请安……有两个嫡子和一个嫡子完全不一样,哪怕有一个是元后所出,可因为太子无子嗣,就将天平摆在了同一条线上,甚至他还处于劣势,毕竟如今圣人年纪越来越大了。
如今封后显然不只是因为贵妃受宠,这也算是圣人给的信号,他以后的地位会越来越危险。
“我受多少委屈都无所谓,毕竟我不当回事儿就不觉得委屈。”钱氏笑了笑,“只要您不给我委屈受,我真觉得日子还算好过。”
见太子面色好了些,钱氏才继续道:“可我知道您是最难受的,与其忍无可忍,不如先下手为强。”
太子眼神闪了闪:“你知道孤没办法对圣人……”
“您想哪儿去了。”钱氏翻个白眼打断他的话,“您别怪我替圣人说话,这些年虽然圣人冷落您,可对东宫还算宽厚,我不觉得圣人会轻易动摇储君,这种时候只有别人会等不及。”
见太子深思,钱氏这才笑得更有深意了些,她也是无奈,才会在夫君面前露出这一面来。
钱氏出身江南怀宁的鼎阳侯府,江南多才子美女,浪漫本子也多,深宅大院里清净的就少,鼎阳侯府更是其中之甚。
她从小见惯了后院宅斗的杀人不见血,又深受最大赢家——她亲娘的影响,实际上钱氏浑身的本事心计丝毫不输宫里任何人。
她本来也是抱着雄心壮志进宫的,还想着要从态度上藐视别人,从战术上重视每一个敌人,发誓要当一个将东宫把握在手里的太子妃。
谁知道嫁进来才知道,东宫就那么仨瓜俩枣还都比兔子还老实,新婚夜夫君光碰了碰她的手,衣服第二个扣子都还没解开就吐了个昏天暗地。
当时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可慢慢才发现,东宫里她能横着走,太子还躲着她,除了无法敦lun什么都听她的,她浑身的本事毫无用武之地。
不光如此,眼见运筹帷幄的夫君难得如此脆弱,她浑身血ye竟然都兴奋起来,有种可算是能发挥一把的拨天见日之感,她也是哭笑不得。
可见太子认真听着,她替太子倒了盏温茶漱口:“您要知道,这皇宫内见不得脆弱,若是您对着谁示弱,就等于是把脖子放在别人手心里。可那不代表示弱就不好了,若是示对了,弱小也能成为武器,不但杀人于无形还能杀人不见血。”
太子看着小脸儿放光的太子妃,莫名恶心感都轻了许多,他有些好笑道:“还请太子妃多多指教。”
钱氏娇嗔翻个白眼:“你想啊,如今看不得你坐在太子位子上的,无非也就那么几个人,贵妃,二皇子,圣人,还有……远安王。”
太子又忍不住有些蹙眉。
钱氏赶紧道:“贵妃和二皇子是一路子,他们想要取您而代之,圣人……早晚要选储君的。远安王在后头抽冷子,如今看来德平公主是明面上捧着二皇子,实则是替远安王办事儿,是这样吧?”
见太子脸色又开始发青,钱氏才挑眉:“既然如此,那对远安王来说,您和二皇子都是绊脚石,若是您示弱让二皇子占据上风,得以从明面变成暗中行事,远安王对付二皇子自然要露出马脚,您觉得圣人会允许远安王得利吗?”
见太子听明白了,钱氏这才笑道:“这就叫坐收渔翁之利,您所需要做的无非也就是暂时退居幕后,都说咬人的……咳咳,您懂得。”
太子忍不住笑出来:“知道娘娘想骂我很久了,娘娘尽情骂就是。”
钱氏轻哼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太子故意耍威风:“还是等您登上那个位子吧,骂九五之尊岂不是更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