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本能的渴求。
其实这个地方张岩记得的。
他第一次遇见贺兰玦,就是在这栋楼下。
可惜了,贺兰严卿初遇青玦的洞xue千百年过去都还在,他们好歹还能留点回忆,他跟贺兰玦初遇的地方却没过一年就从地球上消失了。人的造物就是这样的不牢靠,尤其是在天朝。
这大概,也是一个征兆吧。
反正都不重要了。再不阻止贺兰玦,人间都要完蛋了,谁还在意筒子楼拆不拆。
他身边涌动的黑雾淹没了一个又一个修士,却没有伤害他,看来道侣契约是真的。
明明之前的契约已经断了。张岩猜测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的那天晚上贺兰玦又续了一次。
对于修士来说,缔结契约就跟凡人结婚似的,是件大事。
早知道那天他应该庆祝一下的,毕竟以后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贺兰玦一身夜色一般的黑袍,脸已经起了变化,不再是方谦的青涩模样了。
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如同他第一个梦境里那般,双眸的红深到极致,又转为暗黑。一头如瀑的青丝,如今却是雪白。
他还是那么美。
即使在梦里见过无数次,他还是忍不住心悸。
大概魔就是这么诱人。贺兰严卿初见青玦的时候,不是也被这张脸迷得七荤八素的,所以不能怪他不坚定。
“阿玦,”他轻轻出声,“不要再执着下去了。”
这样执着有什么意义呢?严卿也执着,却酿成了无数悲剧,如果他聪明点,不去追寻青玦的踪迹,踏踏实实地修炼,现在应该也是蓬莱手眼通天的大牛了吧。
青阳门也不会一夜被灭。
青玦可以安安心心做他的神仙,眼下还在九天之上快活呢,根本不会变成魔皇,也不会来人间,什么魔化,什么失去理智,什么人间浩劫,通通不会发生。
冰魄还是神器,这么多年,早该修成正果了。
被连累的王小萌也会活得好好的。
所有人都会活得好好的。
哦,方谦估计会死得透透的,不过他现在比死更难过。
就为了情之一字,牵连了这么多人,执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想起来了。”贺兰玦深红的眼珠注视着他。疯狂的神色稍稍褪去了些。
瀛洲的道士们还在与遮天蔽月的魔物厮杀,却没有任何一个能靠近贺兰玦十丈以内。风暴的中心,反而格外的平静。
“嗯,我想起来了。”
“我本想亲口告诉你的。”
“不重要了。”张岩摇摇头, 他想笑一笑,可是却笑不出来。
贺兰玦沉默着,黑袍舞动,挺拔的身姿伫立与天地之间,却又有难言的脆弱。
“阿玦,我不爱你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整颗心,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温温热热的ye体充满了眼眶。他抬头眨眨眼睛,却根本止不住。
“你听见了吗?我不爱你。严卿也不爱你了,他恨你。你背弃了他,又堕入了魔道,还有什么资格要我爱你?”
“什么鬼契约,赶紧给老子废了。”他叹了口气,“算了,太麻烦,还是我来吧。”说罢凝起灵气,聚在手心,一掌向自己的胸口拍去。
没想到第一次成功使用招式,竟会是在自己身上,左右不过是一死,等他轮回转世,十八年后不还是一条好汉?
然而这一掌没能拍下去,贺兰玦拦住了他。
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心悸,一如之前无数个清晨与无数个傍晚:“契约由我来断,这是我欠你的,我会离开,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眼前光华闪动,贺兰玦满头白发化为青丝,眼睛也变成琉璃珠一般的色泽。瓷白的肌肤转为温润玉白。张岩屏住呼吸,这正是青玦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气,干净地像出水的白莲。
这是严卿最爱的模样,放在灵魂最深最深的地方,每每念及,心脏都战栗不已。
光华黯淡,贺兰玦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揩去他眼角滑落的眼泪。
“张岩,对不起。”明明想让你快乐,却给了你痛苦。
哭号之声慢慢弱了,张岩环顾四周,只见那一个一个被魔气包裹,耗尽生命的道修都活了过来。浓黑的雾气也开始消散。反观贺兰玦,却是愈发虚弱。
“你要走了?”
“嗯。”他说,绽出一个清浅的微笑,身影淡得像快要消失,“还有最后一样。”葱白的指尖按着胸口。
张岩盯着贺兰玦的手,咬着牙,拼命地克制着,他想拍开那只手、他想收回说过的话,跪下来求他不要断开契约,但他只能这样木头似的站着。
断了契约,他们的羁绊就断了,一切都结束了。要做,就要做的彻底。
拖泥带水的,算什么好汉。
“再见,张岩。”他看着他,眼里都是温柔。就算他不爱他,就算他说严卿恨他,他还是无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