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故, 想来是府中人做的,只人人看着皆是像模像样的,哪里会想到有人做得出这样的事呢。”
沈肃容闻言,几不可闻得轻轻唿出一口气来,那才刚心底冒出的那点儿心神不定,因着霜澶的解释,缓缓沉了下去,心下柔软,遂迈步踱至霜澶身边。
“细幺,莫忧心,戕害我母亲之人,我必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语毕,沈肃容径直拉起霜澶的手,“倘或有人伤害你分毫,我亦不会善罢甘休。”
明明是最动人的情话,可教霜澶听来只如那寒冬腊月的飞雪一般刺骨,他这张嘴,向来都是最会哄骗人的,她早该知晓才对,如若不然,那云季芙如何会至今仍对他不肯死心?
霜澶不着痕迹的撤回双手,转过身去,面朝那川东鸂鶒木所制的雕花圆桌,桌面光可鉴人。
霜澶瞧着那桌面上头映出的模糊的人影,那里头的人面眼底无神,眉目间全然是止不尽的哀怨愁苦,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花明柳媚的她……
桌面上有一壶茶,一旁是几只倒扣的茶盏与一盏茶水,那盏茶水是今日她回宅院时敛秋倒上的,当时滚烫,她亦无心喝,眼下想来已是冰凉,那盏中的茶水毫无波澜平静如镜,可霜澶却是只想抄起将那盏茶水朝他掷过去,将他那面若沉水的现世安稳都打破,去他的一剪闲云溪月,只管那浮生刹那!
正这时,外头复又响起了叩门声,“咚咚”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打破屋内表里不一的山静日长。
是敛秋,立身于外头,只道已然是用膳的辰光了。
霜澶蓦得被拽回神,下意识得抬起头看向沈肃容,那沈肃容面容含笑,“今日我陪你一道用。”
沈肃容语毕,向外头传了话。
少顷,敛秋与女使便入内布膳。
霜澶却在这时径自行至屋外,看着那万籁俱寂的小院,复抬头望向那月明星稀的夜空,不多会儿,不知是从哪处匍匐而来的积云,渐渐将那揽月覆住,月光随之淡薄,小院霎时没了月光,只余廊下零星挂着灯笼星火寥寥,好似天上月黛色的蟾光散落在霜澶的眼睫之上,秋水似的眸里余晖氤氲。
半晌,沈肃容遣走了旁人,缓缓行至霜澶的身旁。
霜澶眼瞧着沈肃容来拉她的手,不曾挣扎,又任由他将她拉回了屋子的桌旁,二人一道坐了下来。
因着霜澶害喜,故而沈肃容遣人只布了一些素的,可饶是素菜,小厨房已然使出了本事做出各种花样来了的。
霜澶瞧着那满桌的肴馐,却是半点胃口都无的。忽然,小腹竟又是一阵毫无预兆的抽痛,霜澶如梦初醒得想,倘或沈肃容真的有心不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儿,也未必要在汤药里头做手脚,菜肴里头仍旧可以的。霜澶蓦得又想到那大夫开的药方,那些坐胎药她一碗碗得喝下去,可小腹的抽痛之感却愈发频繁,莫非是药方里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药,外头寻常药铺里头的大夫瞧不出来?
当真是,你心下觉着此人是贼,这人处处瞧着便就是个贼。
凡此种种,霜澶脑中千回百折,只愈发慌乱了起来,忍不住抬眸去瞧侧旁的沈肃容,瞧着他为她起筷落盘得布膳,原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可这一切如今落到霜澶的眼里,只觉这人惺惺作态两面三刀至极。
霜澶已然无法直视沈肃容,更无法直视那些菜肴,可她眼下无法撇开这些跑出屋去,她只能在此处如坐针毡食不知味局促不安。
这一顿霜澶用得极少,不过是沈肃容给她夹什么,她便用什么,不多时便放下了碗筷,沈肃容见状,亦一道放下了筷子,关切道。
“可是没有胃口,瞧如今你都瘦了好些的。”沈肃容眉眼含笑,扬了唇角,“竟不知你肚子里的原是个这般会折磨人的。”
沈肃容说罢,抬手便向着霜澶的肚子摸来,霜澶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撇过了身子,遂下意识得扶额,随即反应过来,她这般作态当真是矫枉过正,遂即刻佯装羞赫低喃道,“如今月份还小,不曾有胎动,你莫吓着他的。”
沈肃容原本还因着霜澶那突如其来的疏离而面色渐凝,他本就是极易多思之人,可他不愿往旁处去想,又见霜澶这样说,心下随即便是一阵柔软,好似他眼下倒成了心思最单纯之人,他的细幺说什么,他皆是信的,且甘之如饴。
沈肃容唇边微微勾起,听人说孕中女子原就会多虑些,正想宽慰一二,不想外头竟有人叩门。
是敛秋,送坐胎药来了。
霜澶见着面前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旁仍有蜜饯果子。从前不觉,只道这药难喝,如今瞧着,却仿佛是一碗嗜血的毒虫水蛭,亦或是教人滑胎的马钱子!
沈肃容瞧着霜澶踌躇不前,只当她怕苦又要耍滑不想喝,心下不免失笑,眼底却满是遮盖不住的宠溺,随即拿起那药盏喝了几口。
那药盏再放下来时,已然只剩半碗,沈肃容继而朝霜澶挑眉,好似在说,你瞧我为你喝了半盏,是苦是甜我都与你一道了。
霜澶眼瞧着沈肃容这般作态,换作从前,霜澶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