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察觉。
在岩壁间摇荡着被死线逼迫的情况下,他也没敢轻易下脚,可见克服心中的恐惧,与本能和生理应激对抗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但眼前这个神人,每一个动作都像事先计算好了一样干净利落严丝合缝,紧凑得十分别扭,是冷静过了头不像活人似的别扭。
“警绳和八字环给我,上面的人还得用,下去以后找林都,让他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
德彪傻不愣登地盯着往自己胸前解绳索的神人,山隙光线太暗他又换了发型,自己竟一直也没认出来,这会儿才发现,眼前这个,可不就是前几天公园里和那二椅子警察搂搂抱抱半点不害臊那个么。
想到这,德彪不由得神色复杂的多嘴问一句:
“林都是谁?”
林逆涛黑脸蹙眉,恶狠狠的回答,“就是三儿。”便攀着登山索重新爬向山隙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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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牙玩刀果然利索。
比起老童、辉狗两个笨蛋放进去时大半天的折腾受罪,他这豁开一道小口子三下五除二就刀尖一挑取了出来,竟让自己也没觉得有多疼。
当然也有可能是烧得有点迷瞪了,反应迟钝。
把轻巧的透明材质蜂窝状结构小物件握进掌心,尔扎都惹耷拉的眼皮底下流露出浓墨重彩的狂喜,不禁深深的斜瞥着眼前这个脸色十分难看的年轻民警,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到陈舸旁边,摊开手掌,特意亮给他看看。
陈舸脸色顿时煞白。这一路,这两天,这几个月,甚至这八年来壅塞于胸口的戾气全部迸发出来,仇恨浓染面目,手腕扭曲,疾步奔到姜铎面前牙花直打颤,狰狞恶鬼般准备张大嘴咬死他。
“你他妈Yin我?!”
姜铎真诚的笑了笑,这种反应,说明他刚刚能说的不能说的已经统统说出了口,即使出去以后他又故技重施搅浑水真真假假,甚至全盘翻供,也不怕他不认账。
“你已经说了剑潭冶炼厂,说了魏源、说了三两叔家的放火案,说了他卢隐舟清清白白,那你不妨再多告诉我一点,专门在国内帮卢隐舟处理腌臜事的代理人是谁?那位手眼通天的,甚至敢跑到公安局里下毒的,究竟是谁?”
山隙里安静片刻,紧接着便到处回响起陈舸咯咯咯的笑声。
只见他心里防线崩塌后开始疯疯癫癫,齿缝撕磨凉得人头皮发麻心里直犯怵,过一会儿却虚脱无力肩膀一沓两手一垂,踉跄后退,倚靠山壁滑坐到地上,依旧止不住笑,甚至越发猖狂。
“小姜警官你真不知道?没想到你是真的不知道,要没你提醒,我都快忘了,我们还有他,还有他啊……”
浑身僵硬,面目凝固,姜铎预判失误的皱紧眉。
原本以为到了这个份上,陈舸不会再有所隐瞒,但现在看来,还是小瞧了岩先生教出来的这帮好学生,都打算着拖死一个算一个,这人格都他妈扭曲到什么程度了。
而且,为什么无论是谁都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包括那个代理人,这么明目张胆更大张旗鼓的又是猎杀又是下毒,好像自己活着他就不得安生,更随时都有可能把他揪出来似的。
眼前是一团越拨越乱的浓雾,姜铎只得阖了阖眼睛,靠坐山壁沉淀心境,没想到这会儿左肩上的刀口才开始疼得厉害,脑壳有点抽。
【这是什么?他肩膀怎么回事?】
突然有几句彝语钻进脑袋,姜铎的心脏猛地一跳眼睛倏然睁开,又攥紧拳头强压下去,竖起耳朵闭目静心。
刚刚爬进隙口,就看见姜铎左肩锁骨处又多了块刺眼的白纱布,林逆涛气儿都没来得及喘匀,就黢黑了脸色质问尔扎。他不问姜铎,问他他也不会说。
【皮下植入式定位器,可以录音,虽然埋在肌rou组织里面不见得能录进去多少,但只要能吓唬住陈舸,也就够了。】
还没等尔扎说完,他已经走到了姜铎身边。
站定看着他眉毛皱紧眼睛闭紧,满脸郁色,满身都是怨愤和责怪,林逆涛忽然就不敢上前了。
只痴儿一样深沉地望着,林逆涛眼底有流光,心思一沉一使劲干脆单膝跪到他腿侧,低头凑近由下往上抬脸,鼻尖蹭鼻尖,更忍不住用手掌覆住他的脸,四指轻轻摩挲脖侧发根,拇指捻动他的耳垂,再俯过身去,用嘴唇碰了碰那块纱布,沿着他的肩线、到脖颈、到颊侧,一路吻到了嘴,一下一下轻轻的啄,虔诚且炽热。
从小到大,他身上每一道伤口,都与自己脱不了关系,他们的深情是疤一样难以消抹掉东西,时间推移一分,便往心内深凿一寸。
“又……又是……因为我,对不……对?”
忍不住架手到他耳侧,撑着岩壁,不敢碰到他的伤处,又舍不得离他太远,林逆涛只敢用脑门抵着他的额头,碰触的地方隐隐滚烫,鼻音浓重的轻唤他。
“晓……晓堂……哥。”
每次想好好收拾他一顿的时候,都被他结巴的样子弄得火气全无,姜铎抻紧的神经骤然酥松,焦躁的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