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让葵然安心还是一早就去了学校。葵然静静地躺在床上,越来越觉得肆意不在,自己就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任由它闹腾,第二次的时候才机械地贴到耳边。
“小然,来学校。”
俞南的声音冷静的仿佛没有温度。
葵然活过来了,并且毫无预警的感受到叫作害怕的东西。
29
(一)
俞南因为班主任的召唤来过好几次学校,但教务处还是头一回,他不知道自己安静又乖顺的儿子能犯出什么上升到教务的事情,直到看到了两张照片。
两个男生在傍晚的走廊接吻,夕阳的余晖笼罩着他们,让一切都清晰可见,只是拍照的人站的位置不是一个完美的角度,背对着镜头的那个人将对面几乎挡了个严实,似乎为了让人们看得更清楚一点,拍摄者努力的将第二张放大,堪比特写,可角度依旧让人遗憾,那个背影像一棵倔强的树苗,要把爱的人保护好。
即便是在校园,在高三,主角是葵然,俞南起初都不觉得这是多么严重的问题,甚至教导主任和班主任的话都没仔细听。
当葵然绷着神经走进教务处,看到的就是妈妈站得笔直,从容又优雅,也是在场唯一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
他走过去手立刻被俞南攥住,细腻的掌捏得很用力,他感受着,大脑却一片空白。
没人招呼葵然落座,他只好站着,手机迫不及待的推过来,他一低头就看到了截图。
“今早出现在学校内网的照片,我们大致上已经跟你妈妈沟通过了,老师就直接说了,葵然同学,在高三这样一个关键的时期,你在学校里和同性发生亲密行为,实在是不—”
“等一下。”
俞南冷静的打断:“请问您和我沟通了什么?如果是葵然作为同性恋者影响学校形象与学生心境,我不觉得这是沟通,只是蛮横的判断。”
葵然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从没见过妈妈像这样和他人“谈判”,在他的既定印象里,妈妈只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温和主妇,只偶尔在和他人斗嘴时透露些许孩子气。
班主任还在说些什么他已经顾不得听,视线平移过去只能看到妈妈的头顶,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高了这么多。
“葵然有错,他不该让这件事发生在学校里,这一点我们道歉。但是—”俞南挺直了腰板不亢不卑,端正的要让歪曲的心思无所遁形:“您从头到尾把重点放在同性恋这三个字上,是偏颇了吧?”
俞南已经不想再看班主任一眼,转头盯着教导主任:“第一,我们是受过教育的家庭,我不觉得性向应该成为问题。第二,我不知道这位班主任在这次之前有没有找过您?如果没有,我需要补充的是,他在我的孩子已经完全脱离Jing神治疗后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有隐患为由,企图让我的孩子离开学校,我想问一问各位,你们的生活态度就是但凡觉得有风险,就立刻放弃处置吗?您能保证未来几十年的人生里,完全不面对病痛吗?”
“我—”
班主任刚一开口又被俞南打断:“我答应各位叫我儿子来,不是听你们以同性恋为由教训他的。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必再来,还麻烦各位按时给葵然高中毕业证,谢谢。”
俞南表达一气呵成,走路脚下带风,葵然被拉着头也不回的走出校园,坐到车上他才发现,自己的书早已被打包好,放在了后座。
看来这不是个突然的决定。
从刚刚到现在他都呆呆的,这会儿仍是不知道说什么,思维跟不上妈妈的语速,只是渐渐觉得心安,好像一切都没他想得那么可怕。
长舒一口气,他坐上副驾,正要系安全带的时候,俞南对他说:“坐后边儿去。”
“啊…好。”
副驾的正后方就是书本,葵然只得坐在俞南后面,椅背一挡,只能看见些俞南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今天阳光干净又透明,天空蓝的没有一片云朵,车子披着光亮停在原地没有动,葵然摁开了车窗,刚把手机拿出来打算给肆意发条消息,玻璃又被总控安排,徐徐向上,除了机械没有感情的嗡嗡作响,葵然同时听见了吸鼻子的声音。
他忍不住偏头看向前方,才发现俞南已经低下头,肩膀正在以极小的幅度颤动,隐忍又克制,直到窗户完全关上,嗓子里才发出响动,像是耗尽了力气,累到干呕。
刚刚高贵从容的妇人是一幅名画,却在这一瞬被内心的洪水浇透,不堪一击。
葵然的身体在明媚的初夏变得冰凉,街头自在来去的人们没能发觉,在这台不起眼的私家车里,有两个人被乌云压顶,快要深度缺氧。
(二)
葵然度过了人生中无比难熬的一段时光,他甚至不敢问俞南为什么这样,但他知道,他的妈妈正在崩溃,学校里的一切都是冠冕堂皇,或许只是维持他最后的尊严。
很久,车载弃物盒已经扔不下纸团,俞南垂着头用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