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西街当铺这两日多了个熟客,当的都是金银首饰,成色也是最上乘的,当铺开门做生意,自是很欢迎,可掌柜的这心里头总像是揣着东西,莫名不安。
这日当铺掌柜和赌坊掌柜一起喝茶,随意提了两句,赌坊掌柜说他那儿也多了个生面孔,一坐赌桌上就是整日,听说新到宛城不过一月,也不知做什么的。两人一合计居然是同一人,尖嘴猴腮样,唇上一颗黑痣。
当铺掌柜回去找那几样首饰细看,无意中将两只镯子放一块,内环竟拼出一个“顾”字,吓得他差点把东西摔了,这宛城能用得上这样镯子的顾家只有一个,而他这小店还不够那位阎王塞牙缝。
第二日两位掌柜速速将人绑了送过去。赵管家笑得客套,说本来也是这两日去拿人的,没想让人先送了上来。又点齐首饰,给二人一些补贴,两位掌柜推脱一番还是收下了。
夜里顾深带安麟儿见人,被关着的那个一见人就明了,破口大骂:“好你个贼娼妇,找个有钱的真以为自个成凤凰了,敢这样对你老子!”
林安回来后没几日,在顾府见到了大李。
大李本要直接喊他名字,忽地一顿,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开口:“夫、夫人。”
林安被他逗笑:“这哪有什么夫人,别乱喊,小心正主听到要生气的。”
大李升了二管事,要学的事多了,还要经常出来采办东西对接事情,隔几日就要来顾府一趟。林安听大李说话,生了心思,托他帮忙带信给清河,大李爽快应下。
林安并不打算老老实实在这干活,一月一两,等凑到一千两都不知是哪年哪月。好在他还拿得起一支笔,这些年画技日益Jing湛,向他求画的人亦不在少数。在庄子那会儿实在没Jing力,在这却再合适不过,他还有些积蓄,熬一熬,很快就能出去。
清河在信里写,知道林安作画向来随性,往常一个月也不过才画三四副,这回主动放开求画的口,还赶着几日内完成,让他有点担心,问林安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急着用钱,缺多少,他可以帮忙。
林安看着信鼻子一酸,只回是有点事,自己能解决好。
这点平静日子并没过多久,八月初的一天,大李第三次帮林安送画出去,过了往常的时辰还未回来。
林安等得焦急,怕大李出什么事,正准备去看看,却见大李急急忙忙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清河、清河公子被抓了!”
大李抹了把脸上的汗继续:“整个屋子都封起来了,听说是前几天才抓的,我跑了趟衙门,他们都不让我见人……有个老头代清河公子收了画,还有封信给你的。”
林安抓着信的手停不住哆嗦,“好好的怎么被抓了……”
大李摇头:“那老头说是卖什么书,卖书怎么就……”
林安打开信,信上只有两个字,勿念。
他如何能不念?
大李临走前,林安拜托他帮忙找身府里仆役的衣服,大李知道林安想做什么,很是为难,又拒绝不了,最后找来个小包袱,再三劝道:“林安你都不会打架,千万不要随便出去啊……诶,你跟少爷说说吧,少爷肯定愿意救人的……”
林安拿过包袱,把大李赶走了。大李的话倒也提醒他,只换身打扮不一定能出去,还得有个令牌信物之类的,若是顾深身上的东西就再好不过。
林安在屋子里踌躇一阵,硬着头皮出门找顾深。
他住进藏书楼这么多日,顾深一直没有出现,算是难得偷到几天好日子,不想这短暂的安宁竟要由自己亲手打破。
藏书楼外是另一个世界,满目喜红,大红灯笼,大红帷幔,大红双喜,像是在林安不知道的时候降了场倾盆血雨,淹没藏书楼以外的顾府,也是他成亲时远无法相比的热闹。
林安想起今日大李说庄子里因为少爷要成亲,每人发了身新衣,大李满脸欢喜,再转眼看他,脸上的笑却凝固了。林安本没多想,大李这脸一变,倒显得他不在意是不应当的。
眼下林安看着这片他即将步入的鲜红血海,仿佛有巨浪翻滚着要吞噬他,心头一窒,几乎喘不过气。
林安拦下一个路过的侍女,问顾少爷在哪里,侍女说了个院落名,见林安一脸疑惑,又主动领林安过去。
林安看侍女一副恭敬姿态,忽地好奇,在顾府众人眼里,他究竟算什么呢。顾夫人这名头他当然是不敢肖想的,欠着莫须有的债,和顾深见面即上床,轻易让人带出一连串污秽肮脏的遐想……他们是教养好,把他当客人吧。
四周景致越看越眼熟,到了才发现这正是那个他不能进的地方。林安自觉有分寸,远远地看见那两人身影便停下来,让侍女过去告知顾深。
那边说了几句话,林安被带到书房候着。
书房门掩着,屋内只有林安一人。
林安环视片刻,认出来这是他上次醒来的地方,眼神下意识盯上里间顾深的书案和周边几个柜子,那里说不定有他想要的东西。和顾深明说肯定是行不通的,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