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杜升裹紧自己的破袄,低着头行色匆匆,躲着熟人,偷偷进了风月轩后面的小巷子。叩响了小门上的铜环“砰~砰~”。
“那个狗样养的!”里面的人知道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走后门,因此喝道。
“画师杜升。”
“原来是穷秀才杜升呀。又来送画?等着爷爷赌完这一局。”
杜升哈气搓手,听着门内吆五喝六的划拳声音、指爹骂娘的赌博声。把今天温过的书在心中过了一遍,又想今天拿到钱的话,明天白天买只鸡给娘补身体,光喝药可不行。杜升想的出神,不知不觉过了小半个时辰。
杜升算了算时辰,又去敲门。
“敲什么敲?催命鬼呀!爷爷我好好的财运,都被你敲断的!”
“这位大哥,不是杜某要断你财路。六爷让我亥时一刻去大厅画画,现在已近亥时,误了时辰,恐六爷怪罪你我。”
“我Cao,不是送画是去大厅画画,你怎么不早说。”
小门打开了,杜升跨了进去。只觉脂粉香、酒菜香扑面而来。
“杜升兄弟,刚刚哥哥多喝了几杯酒,被马尿冲昏了头,得罪了你。你多见谅。在六爷面前……”
“大哥怎么称呼?”
“刀疤郑。”
“郑哥放心,小弟定会在六爷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俗话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六爷是风月轩的gui公,一日逛街,看上了正在画美人图的杜升。
“小相公,好技艺。”
“不敢不敢”
“小相公,你一幅画多少钱?”
“成品十文。现
画十五文。”
“一幅现画一两银子,画不画?”
一两!那可是一千文!大米十文一斗,母亲看病抓药也只需几百文,够家里几个月的开支了!
“一两实在太多,杜某愧不敢当。这位老爷,想要杜某画什么?”
“春宫图。一两银子一副,画的好另赏,如何?”
杜升傻眼了。
杜升祖上是县令,爷爷起家道中落,卖房卖地。父亲马上风死了,给杜升留下体弱多病的老母,多不胜数的债务。杜升几乎变卖全部家产才还清债务。后又遣散家仆,在城东找了一个废弃的破茅屋,靠卖画写信,与老母艰难度日。
“春宫图?这……老爷,除了春宫图……”
麻六知读书人迂腐,一时难以转还,眼珠一转道:“我看美人图里美人的衣服怪好看的,你画几套,送来,我让裁缝比着,给哥儿做些衣服。!”
美人衣服,哥儿……莫非是……
“送到风月轩后门,给看门的。第二日再来取银子。”
轰……风月轩!
“一副画五十文。”
杜升第二日下午就画了一幅画送过去。第三日果然得了五十文。送画送钱的看门人斜着眼、拢着袖子在旁边站着,等着杜升“孝敬”。谁知杜升这呆子,拿了钱道了谢抬脚就走。
看门人没捞着好处,心中有气,不敢克扣钱财,就故意磨蹭拖延打趣杜升。
杜升岂能不知看门人为何捉弄自己,但实在是囊中羞涩,那五十文还了药铺的旧帐,抓了新药,给母亲买了个大rou包后,就剩下两文。
画美人衣服不是长久之法,攒钱准备会试才是正道。
“这美人衣服太多了,不够露。”
“太厚了,不够薄”
“颜色不艳,客人不喜。”
“表情不够媚,衣服也显得不好看了。”
“姿势不够妖娆。像根木头,衣服都成了裹尸布了!”
“眼睛要勾人,这是死珠子吗!”
“ru尖怎么看不到?你让哥儿穿这种衣服,是想绝了他的生意吗?”
“xue口的地方怎么有布料?我们做什么生意的你不清楚吗?欲拒还迎呢呀?吊谁的胃口呢?”
……
“好~好~”麻六拍掌“这副不错,以后就比着这副画。”
杜升被退画的次数越来越多,画也越改越大胆。改一次,离春宫画就近一点。杜升也察觉到了,但深陷泥淖,除了越陷越深,别无他法。
杜升望着这副被麻六称作样本的美人图:美人嘴角流涎,满脸春情,鬓角散乱。上身虚伏在桌子上,细腰肥tun尽显。只披着一条红纱,ru尖一侧红润微肿,似被揉捏过,另一侧看不分明,更令人想入非非。xue口附近的红纱,颜色更深一些,不知被什么打shi的了。最关键是那双眼睛,似乎在说话。说什么话呢?杜升不仅打了个寒战!
这明明是一副荡妇闺怨图!这是一副春宫图!
杜升拿着烫手的一两银子失魂落魄的回家了,麻六说五十文是画钱,剩下的钱赏他画的好!
街上都是糖炒栗子的香味,以前家没败时,母亲最爱吃。这几年一次也没有买过,买一斤吧。深秋了,母亲的被褥也都太薄,棉花也买十斤吧,做两床新被子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