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帮手,贻贝很快就都运回族里,祖神越凉兑现了他的承诺。
族里这些天已经修缮得很好了,一切都是崭新的,小路宽敞平整,各支工队秩序井然,中央广场上已然搭起巨大的篝火堆,为燔荒祭的篝火会做准备。
小玄武们不辞辛劳,特地跑了很远,到东边未被焚毁的森林里寻找原木和藤蔓,用以搭建祭祀的神台;还认真准备了上好的祀品,虽然最后都是要吃掉的。
昏天黑地忙了好一段时间,直到燔荒祭前一天,玄武族才真正放下心来,全族投入到祭典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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燔荒祭的前一天,按照族规,舜苍要带着玄武们抬祭品,到涧渊包拢的古山脚下叩拜先祖。
由于古山只会在每年春季时才因chao水缘故降落下来,其余时候都高耸入云,姑且不论现在已是入冬,巨木水泽被焚毁了,玄武也没了可以借势攀登的桥,只能在山脚尽尽意思就算完事儿。
但越凉会飞,或者说仗着自己的契侣会飞,就想飞到古山顶上看一看。
最初的时候他便是在山顶的废弃神殿里醒来,如今一切安顿了,不由得有些好奇当初刚醒来的自己是怎样一个状态。
第48章 故地重游
山顶笼罩在一片安详的雾霭之中,云气层叠,隐约能看到废弃神殿的一角。
太炀载着越凉,飞上高高的山,落在神殿跟前。
最初刚苏醒时,正巧碰上六翼神追杀玄武族,越凉忙着护短,是以没有时间打量这座神殿。
待到归族之后,一切稍微安定,太炀也醒了,他再想回山上看看,却发现山已经升高,凭脚力完全爬不上来,于是只得作罢。
这座倒塌的神殿,连同岁月一起,逐渐被遗忘了。
越凉望着满墙满顶的凌霄花,透过花蕊间逸出的星点橘光,看到石柱上的鎏金已然黯淡,图腾磨损严重,地砖残缺,巨大的裂缝间生着厚厚的青苔,墨绿墨绿的,底下有小虫爬过。
这座神殿似乎不该是这幅模样,他呆呆地望着,依稀能辨认出其中的一些细节,至少与他痛痒残破的记忆能对上。
物是人非,越凉以为自己会很感慨,又或者心酸,但当他真正站到废墟前,却只余一片茫然,意识和心里都是空荡荡的。
太炀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起周围的环境,两人谁也没有先说话。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一声鸟鸣,或是某种异兽的咕咕声。
越凉环顾一周,才转向太炀,神情疑惑而懵懂,“阿郎,我……一点都联系不起来,这是前世的玄武大殿吗?”
太炀点了点头;“是,只可惜塌了太多,孤也无法认全。你且随孤来。”
他携了越凉,穿过大开的殿门进入殿内,就站在大殿的中央。
“从这里瞧过去,西侧是录官席,东侧是将军席,中央置一副天载椅,但后来你说椅子硌得慌,命人换成了龙榻。放眼当时四海八荒,躺着处理朝事的帝君,阿凉还是头一位。”
这个作风确像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越凉忍不住笑了。
他拉住太炀的手,指着东北角一大堆倒塌的图腾石柱,问:“这些又是什么?我瞧着下边好像陷进去一块方的,不像是被屋顶砸出的凹痕。”
太炀说:“那里是御兽的席榻,这方陷处底下应当铺满北海寒冰,上头再置一桑木的大台,专供你养的那赤鬃狮歇息。”
“将坐骑放进殿内小憩,且如此舍得费工夫的,阿凉又是头一位。”
越凉的脸皮这下绷不住了,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啊,我从前这么招摇啊?”
“放眼整个极北数你最大,便是看不过也无人敢有异议。”
太炀将手负在身后,谈及这些往事,他依旧波澜不惊,“孤为了你那御兽台,不知驳回多少折子。”
玄武族有族规,族长必须是一对玄武,且唤朝议事时两位都要在场,由此保证行事无偏颇。
越凉猜自己上朝的时候肯定就光顾着玩了,要么听听极北各处报上来的轶事,正经族事都推给太炀处理,活得像个假的帝君,先祖们定族规的时候肯定没想到后辈会出他这么一个没出息的,批个折子还要契侣帮忙。
一问,果真如此。
太炀说起这事,罕见地带上了些无奈,“往往折子还未批复完,阿凉就吵着要去玩马球,怎么劝都劝不住。辅朝长老使个脸色,阿凉便耍赖皮,孤夹在其中,实在没辙。”
帝君像是说起兴了,沉浸在回忆里,把往事桩桩丢出来。他分明没有故作渲染,越凉听着却觉得有趣极了,每一件都能引起感受共鸣。
废弃神殿里隐隐传来两人的交谈,不时有轻笑声传来,周围静悄悄的,植被茂密葱郁。
往昔犹在眼前,看着如今这间倒塌的大殿,说不难过是假的,然而悲伤之外,却还有一股踏实的温暖,从被遗忘的记忆深处涌来,让他身处何处都不觉得孤单。
越凉后来有认真思考过,觉得这种状态大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