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然其实很早就知道阮玉颜心里有个人。
那还是她们认识不久的时候,有天房事过后,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就看见阮玉颜起身坐到了窗边,不顾夜凉,披了件外衣就愣愣地盯着月亮看。
沈燕然怕他冒了风寒,又不想打扰他望月的雅兴,蹑手蹑脚地拿了披风给她搭上。阮玉颜愣愣地看着她的手,“元柯”两个字轻轻的,脱口而出。
及至她的脸从黑暗中出来暴露在月光下,阮玉颜才自嘲一笑,复又起身用雪白的臂搭上她肩膀,娇笑着问她,怎么睡不着?要不要再来一次?
她忽然有些讨厌起那个看惯了的笑容。
但当阮玉颜贴上来的时候,她又开始目眩神迷,稀里糊涂的被他引着做了一次又一次。她总是没办法抵抗住他的诱惑。
沈燕然第一次见到阮玉颜,是在落霞湖。
那天她正跟着管家派来的当地仆人在湖里游船,其实她不喜欢这些,湖上的风景都是一样的,这里跟京城的湖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很无趣。
正蹲在船头无聊地用芦苇杆拍打水面,就听见旁边一阵丝竹声响,沈燕然好奇地转头看了看,却是一艘极漂亮的画舫,一群衣着清凉穿红戴绿的小郎君正在奏乐,对面听的却不是个女人,而是个一袭黑衣的男子。正拿酒壶灌酒,他衣领和袖口极为松垮,仰头抬手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肤,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她正要探头细看,就听见撑船的仆从小声呸了一声,说道:“一个婊子,还天天装得人模狗样的。”
沈燕然看了一眼仆从,那仆从见一直百无聊赖的主人似乎来了兴趣,连忙兴致勃勃地说:“这人是芳菲阁的阁主阮玉颜,虽说是个小倌,倒是见天都穿一身黑,嗐,也许有人就爱这口呢。别看他年纪大了,倒是很有两下子,而且sao得很,只要合了眼的来者不拒,被Cao得高兴了连夜资都不要。”仆从越说越兴奋,吞了吞口水,仿佛跃跃欲试,“城里有好些人都想去他那儿碰碰运气,搞不好还能白Cao一顿,老是老了点,不过老的才够劲儿。”
沈燕然听她话里的yIn邪和鄙夷,又看了看画舫上那个风流恣意的男子,莫名有点不太舒服。
画舫上帷幔随风飘起,她看不到船上人的脸,禁不住向外探出身去,船好像突然磕到什么东西,一阵剧烈的摇晃,耳畔只听见仆从的惊呼,一阵天旋地转,沈燕然的身体就落入水中。
虽然从小调皮,但沈燕然其实很怕水,大概是因为她小时候落水险些被淹死,后来再怎么努力也没学会游泳。此刻骤然落水,沈燕然四肢都僵直了,憋不住气,水从口鼻涌入,肺里一阵剧烈的疼痛,沈燕然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吾命休矣。
正闭目等死,身后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她被人拽着后领放到船上。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沈燕然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模模糊糊看见眼前有个黑衣的人,正平静地看着她,她眨了两下眼睛,这才看清楚。
眼前这人斜眉入鬓,凤目轻挑,眼尾的皱褶显出一丝岁月的风霜,却更有成熟的魅力,皮肤如霜雪一样莹润白皙,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擦掉的水痕,像是融了冰后的附着的水珠。那人见她看过来,嘴角挂上一丝微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小姐可还好?”
沈燕然愣愣地看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来,她似乎见了万树牡丹大片大片地绽放,比宫里最大的牡丹园还美,又似乎见了京城正月十五那晚漫天的烟花,繁华得让她目眩神迷,耳畔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就只剩下阮玉颜的轻言软语了。
自那以后,沈燕然便再不去金陵城繁华热闹的商铺酒楼了,整天往南郊跑。自初来那日沈兰舫带她去过芳菲阁,她就对这种地方有些发怵,轻易不敢再去。
但是她知道阮玉颜在南郊有个别苑,三五不时就会过来,便日日守在南郊等着,看见了就欢天喜地,跑上去送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漂亮的配饰、好吃的点心、京城带来的小玩意儿……只要她觉得好的就通通给阮玉颜送去,只为了看他略有些惊讶的笑容,见了便能傻乎乎地笑上一天。
若是没见到人,便垂头丧气地回去,转天又振作Jing神,清早便跑去南郊等着。
如此日复一日,管家看着有些心疼,说可以派人去等着,沈燕然却不要,她乐意等着他。
阮玉颜觉得那女人有些好玩,一看年纪就不大。本以为她是一时新鲜,便纵着她玩这少女少年纯情的把戏。后来见三个月都过了,她还是一如既往,见了面也不多说话,只是红着脸把那些小东西塞到他手里,然后傻乎乎地盯着他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初六那天是元柯的忌日,阮玉颜难得喝了个酩酊大醉,跌跌撞撞地往别苑走。路上又遇到那女人,她似乎很惊讶,急忙跑来搀扶起他,追着问他怎么了?为什么喝成这样?
阮玉颜忽然有些生气,不就是想Cao他吗?做什么摆出一副情深似海的痴情模样,没得惹人厌烦。想着,阮玉颜有些粗暴地扯过沈燕然的手腕,直直地回了别苑的卧房。
一抬手将沈燕然甩到床上,阮玉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