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顾秋水瞪了一眼,没了声音,顾秋水随后道:“要我赔店钱,是万万没有道理的,高某,李某,高李某,你这少年若想我出银子,也很简单,说上一句‘顾姊姊我欠你的’,我便出银子给他。”
李朝恩心想,这有何难?虽然现下身上身无分文,但日后回了京师,支上几百两银子,十倍还她就是了,当下说道:“好,顾……姊姊,我欠你银子,日后一定还上。”
顾秋水道:“不是欠我银子,是你欠我的情。”
她说道‘情’字,用了重音,李朝恩惊讶抬头,见她目光流转,似是藏了些难以捉摸的情绪,两人对视之下,一瞬之后,各自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李朝恩干巴巴笑了一声,道:“好,在下欠你的情,日后若有差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秋水‘嗯’了一声,“把银子给他吧。”
李朝恩打发了小二,抓住那坐在地上呼痛的满人,抬起筷子要一剑封喉,那满人突然抬起两手护住脑袋,大叫道:“大侠饶命,我是可汗中军里的久经沙场的探子,有什么情报,说给你一两个,你拿去汉军里便能换钱,何苦杀我?”
李朝恩一听,歪头道:“你可知道……你蒙古可汗的印信的什么故事?”
只听那满人道:“印信?我家可汗的印信嘛……”
他拖长了腔,显然已经成竹在胸,“是大元皇帝被鬼力赤杀害以后,辗转传到他家,至于今日的,听说是玉玺缺了一角,用黄金补上了,金镶玉,玉镶金,贵不可言,大侠果然见识广大,一句话就问到了值钱秘宝的所在。”
李朝恩心下一阵狂喜,这不是传国玉玺又是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原本心想自己出了漠北以来,兜兜转转遭遇这些奇事,却连玉玺的一根毛也没有瞧见,很是觉得都气馁,却没料到如今这一稍微打听,便打听出了关键。
他不知道的是,蒙着头到处乱转,竟然已经到了蒙古都城的北面,这鱼皮鞑子所说的主子,正是如今东蒙古的可汗——林丹汗。
顾秋水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但没有问什么,李朝恩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语气颤抖道:“那印信可放在可汗的王帐里?”
满人点点头。
“王帐在何处?”
满人见他一脸贪婪的样子,知道自己的性命已保,索性如实招来,说道:“可汗的王帐,在两个奶子一样的山,叫做奶子山。中间夹着一个黄金大帐,那就是可汗的营帐,王帐里墙上挂着两副铠甲,一副金的,一副银的,银的后面便藏着那玉镶金的值钱印信。”
李朝恩哼了一声冷笑,心下说不出的喜欢,道:“既然如此,你果然说了一样有用的情报,不过我若就这样轻易放了你,你回去向你家可汗告密,说有人要偷你的印信,于是他戒备森严预备着我,我便不免自投罗网……”
那满人一听这话连连摆手,“话岂是这样说的?大家草原上的汉子,五百年前谁也不认识谁,说不定还互为仇敌,同为蒙古又怎么了?又不像你们汉人一族一国,我们蒙古内部有喀尔喀,有瓦剌,有布里亚特,派系林立,我原本不被那可汗当作本族人相待,又怎么会凭白去告密,坏你的好事?”
李朝恩见他说的恳切,道:“你发个誓,我就放你。”
那满人当即指天道:“长生天在上头,我帖木儿若泄了你的秘密给可汗知道,叫我被群狼分尸,不得好死。”
李朝恩点点头,那满人起身走了,顾秋水道:“你为何拦我银针?”
李朝恩没听她说的,反而喃喃道:“奶子山,黄金大帐……”
他一边念叨,一边出门,差点摔了个跟头。
两人结了饭钱后走在路上,李朝恩魂不守舍的跟着顾秋水瞎走,心里想着方才那鞑子说的话,默念了一遍又一遍,背的滚瓜烂熟,什么奶子山、金银铠甲,仿佛刻在心里一样刻骨铭记着,不多时顾秋水拉着他进了一处药店,开口道:“这里可有狗脑干?”
店主一听便知,说道:“被狗咬了是么?”
他回头从一个小抽屉里用小勺子盛了一些粉末,顾秋水用手接过来,蹲在地上撕开了李朝恩下身衣裳,露出一截小腿,她青葱玉指拿着粉末按上了方才被那奴隶咬破的伤口,用力不小,激的李朝恩疼出眼泪来,倒吸一口气。
顾秋水结了帐,拉着他走在大街上,絮絮叨叨道:“你小孩子出门在路上,要知道这些事情,被狗咬了要用疯狗的脑浆晒成干、磨成粉,涂抹在患处上,这是晋朝葛洪的方子,你可记住了?”
李朝恩见她话里话外说那奴隶是狗,心下颇有些不痛快,觉得这女子常看不起人,是很大的缺点,但他不好说什么,就点点头,然后问道:“你是医生?”
“虽不是医生,但颇懂岐黄之道,”顾秋水道,“我生性喜欢杀人,若杀错了,就事后把他救活。”
李朝恩觉得她这一天来颇为荒唐,便不继续问下去。只是心里感念她历来的恩德,不由得嘴上说道:“姑娘这许多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