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终于有人走进了棚屋。这个人却不是荒银人,正相反,他和纪锴阳一样都是天蜀人。
连旭走进来的时候纪锴阳正盘腿坐在地上,一看到他,立刻站了起来,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连旭退后了一小步,然后张开双手,说:“请别这样,我可不是来和你打架的。”
“但是我却很想揍你一顿。”纪锴阳说。
连旭和原来没什么分别,还是Yin冷沉郁的老样子,只不过他现在穿的是荒银人式样的衣服,这让纪锴阳非常生气。
“揍我一顿能有什么好处呢?只不过是让他们把你看得更严了。”
“的确,是没什么好处,在你这样的人看来任何事物都只有好处和没好处两种分别。可是我不一样,揍你一顿我会很高兴,这个可是真的。”
“等等!”连旭拦住他,说,“让我和你说完,那时你再怎么样随你,但请让我说完。”
纪锴阳在空气中挥了一下拳头。
“你有什么可说的!我不会像你一样投降!”
连旭听他这样说笑了起来。
“不,我可没有投降,我管这叫投奔。你在用词上有些问题。”
“哼!”纪锴阳冷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因为什么才投奔季冶的呢?”
“我不关心。”
“啊,那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我带领一部分人投奔季冶——是季冶,而不是荒银部落——是因为我认为他是我看到的最强有力的人。很可惜,你不是。你和你父亲一样,是温和的人,只适合种粮食、挖沟渠,你们的聪明才智只能浪费在那些渺小的事情上。而季冶不一样,他不仅聪明,而且勇敢、有智谋,他的眼光既没有放在荒银部落上,也没有放在天蜀部落上,他看到的是整个世界,想要的也是整个世界。”
“他是一个疯子!”纪锴阳打断他。
但连旭的脸没有因此而出现任何表情,还是不急不缓地说着:“他也许是个疯子,不过他很强大。我曾经希望自己也有征服整个世界的力量,可是我没有,但是我可以追随他,把自己的力量交给他,帮助他征服世界。”
“两个疯子。”纪锴阳啐了一口,“你们因为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毁了多少人的生活。”
“可是我们的子孙后代会因我们统一了世界而感激我们的。”
“多么伟大的借口啊!”
连旭这时才皱了皱眉。
“纪锴阳,明天就是荒银人祭祀祥炎神的日子,他们会杀一个人作为牺牲,而你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我不想看你死,那样死未免太可惜、太没有意义了。你的能力还有很多没发挥出来,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怎么样?如果你加入我们……”
“连旭,如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那么你可以出去了。”纪锴阳冷冷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波纹。
“他们会杀了你。”
“让他们杀吧。”
“你不害怕吗?”
纪锴阳微笑起来,只有已经瞥见了死亡的梦境和忘却了人世的现实的人才会有的笑容。这笑容在连旭看来既美丽又可怕。
“我怎么会害怕呢?人只会死一次。那么,就让我们光荣地死去。”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到棚屋中央,坐下去,姿势和连旭刚进来时一样。
天蜀部落原来的大巫师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在他离开后,纪锴阳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是蓝太阳赫寰在天空中运行时间最长的一天。荒银部落的祭祀仪式就在这天举行。
天刚蒙蒙亮,纪锴阳就被拖出棚屋,双手捆着,被带到了沙滩上。
那里已经用树干和石头围成了环环相套的几个圆圈,人们都坐在里面。在圆环的最中央,有一个用木头搭起来的圆形高台。
纪锴阳在这时才遇见了自己认识的人:几个天蜀部落的俘虏坐在几个荒银人中间,有男有女,都很年轻;还有那些被抓住的浦昂人,他们也被看管着,但是显然待遇要好一点,有木桩削成的凳子坐。
他们没有发现纪锴阳,互相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纪锴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单独包围起来,也许这就是他将被作为祭品杀死的征兆。
想到这儿他不禁哆嗦了一下,即使现在是炎热的旱季,却还是感到寒冷。他想用手臂抱住身体,但手被捆着,不能动。
蓝太阳从地平线下跳了出来,光芒灿烂耀眼。
这也许是自己看到的最后一次日出了,纪锴阳想。
祭祀开始了。
一个浑身挂满了圆形金属片的人走上高台,低下的荒银人开始欢呼起来,唱起了歌。
纪锴阳并不认识那个人,不过可以猜得出,他应该就是荒银人的大巫师。
他向太阳的方向举起双手,开始念颂冗长的祈祷词。同时,在高台四周,有男人和女人们跳起舞蹈。
刚开始的时候,舞蹈还是轻柔的,而随着大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