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宋兰生难得被光涵请去茶楼喝茶。字条上还写着只许一个人来,像是顽皮似的。
竺光涵挑的是一个雅间,没别的客人,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上的是雨前龙井,吃的是百花酿鲜竹。
她端的往雅间一进,宋兰生就看出她和平时不一样。整个人冷眉冷眼,身上带着一把长刀。往自己对面一坐,便把刀啪的拍在桌上。杯盏都突的一跳。
“妹妹今个儿怎么这般气性大,是生了谁的气?我给你找理去。”宋兰生仍旧将杯送往唇边,品了一口龙井茶。朱唇留下红艳的唇色在白色瓷杯边,在牛nai里丢了一颗樱桃似的。
她只是坐下,先叫茶,然后才微微一笑说:“你知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最爱随着父亲走南闯北。我后来也同父亲走过不少地方。”
兰生也不知道她提这个要做什么,看表情又看不出意图,只能微笑着点头应和。
“我虽然不聪慧,但是也见识过一些人情往来。所以,我知你母亲要把我和你送作堆,你呢?你怎么想?”她从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哭哭啼啼的人,凡事猜来猜去倒不如快言快语讲清楚的好。
兰生听了,纵然是见识多了,如今也免不了惊愕的看着对方,赶紧放下茶杯,保不齐多拿一会儿,这茶杯要端不稳摔碎。她不是不信对方的话,但是母亲要把自己和她凑作对?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娘她。”
话还没说完,她就打断,道:“你娘早就知道了。”
兰生听了这话,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没有释然,没有解脱,没有出了一口气的轻松。心里头想的都是自己个儿以前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招姑娘上门。巨大的,磅礴的羞耻感将她结结实实的掩埋在里面,一口气都无法喘上来。心脏砰砰的,要从嘴中跳出去,深呼吸,反而恨不得破口大骂一句Cao他妈的,什么狗屁。
光涵嘴角稍微扬起来一点。她并非是得意,但也不知为何,心里头重重的冷笑堆叠着。她来之前,青竹和荔香都围着她想要拦着,要不是从衣箱里拍出一把大刀,她倒未必能顺利来此了。
“你怎么想的?”兰生好不容易从羞耻感里逃脱出来,赶紧稳住心神问对方的想法。
她的眼皮遮住瞳孔,留下长长的睫毛像是青草。嘴角抹着发绿的红,像是一只金gui子组成的两片唇似的,带着冷。春水般的面孔结成了冰霜,青草变成冰面的藻荇。她只垂着眼皮,不看自己,也没有动作,没有回答。
兰生艰难的发出声音说:“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很好,但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想了想,似乎拒绝的像个始乱终弃的男人,又补充说:“你值得更好的人,光涵。我会和我娘说的。”
金gui子的翅膀震动着,飞起来了。她说:“我知道你会这样讲。”浅色的瞳孔像是杯中的茶似的,干净的,透明的,些许冷酷的。
“谢谢你请我喝茶。”兰生感觉自己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自己很少有过这样灭顶的窒息。就像要逃生似的,想要逃离这里。但是手腕被她牢固的抓住,死死的抓住,动弹不得。
“你脸色现在很不好,再喝些茶吧。没什么。”光涵的唇吐出这样的话。半胁迫的抓着对方的手腕。
兰生顺从的坐下,端着茶杯。她感觉自己的浑身在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面部的每一块肌rou都在抽搐着,嚎叫着,半天才能带着扭曲的勉强的笑容喝下一口温热的茶。紧紧端着茶杯,生怕自己不停的抖下去。
竺光涵又变成家中那个无害端庄的姑娘了,她柔声说:“我今天找你喝茶,一来是为了这件大事,二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宋兰生想要从羞耻里解脱出来,自然好奇的问第二件事。
光涵露齿一笑,就像是狐狸Jing要吸人血之前般娇媚的,娇俏的模样。她说:“我想你回去说,我们在一起了。”
宋兰生愣住了,手更要端不住茶杯了。光涵顺手将茶杯从她手上拿下来,放在桌上。
“为什么?”兰生深吸口气,问。
光涵笑了,她笑起来也并非不好看,只是现在看,总是让人恼火羞耻。她理直气壮地说:“我父亲是一个热情的人,他前天给我写的信说,对一个年轻人很中意,想要成一门亲事。恰好你母亲也有这个意思,那我们联合起来岂不是很好?我嫁给你,免了一门亲事,你嫁给我,你母亲也不会继续找人推给你。”
兰生的眼睛转到刀上说:“如果我不答应你,你就准备让我血溅茶楼?”
‘噗嗤’一声,光涵口中的茶喷了一桌子,她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指着刀半天才说:“我可没想杀你,苍天可见。我在家的时候,荔香拦着我不让出来,我就翻出刀吓唬她们。”说着将刀出鞘,是一把寒光四射,但是没有开刃的刀。
“你肯定把她们两个吓坏了。”兰生心情终于轻松了一些,看了刀,笑个不停。光涵也笑个不停,她一想起那两个丫头发抖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声。
兰生又说:“你是想让我娶你,然后告诉你父亲,你已经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