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岫眸色深沉地观察了一会儿。
面前的青年神色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说实话, 若是他毫不犹豫便拿过去, 他心里的怀疑还会更重一些,可如今谢庭春的表现却很是正常——就像是所有养尊处优的京城公子哥一样。
何岫心里缓缓出了一口气,打消了满腹疑虑。
真人曾和他说过,担心谢庭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让他用这阿芙蓉试上一试,如今他的府中可躲着不少暗卫,若是谢庭春表现得有问题,太过抗拒,或是太过顺从的话,暗卫便会立刻跳下将他制服,至于制住之后怎么从他口中套出消息,林真人那边想必有的是办法。
“年轻人,果然娇气。”何阁老嗤笑一声,点了点烟管:“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都不懂,怎么在官场上混?”
谢庭春呵呵一笑,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跃跃欲试,这才主动地上前拿起了烟管,有些疑惑地翻着看了两眼,似乎是不知道怎么使用:“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呃……只是这?”
何岫点点头,一个身边的小侍从麻利地走了上来,将谢庭春烟枪里的古怪烟草点燃,一时间,袅袅香气浮起,谢庭春没有半点儿犹豫,便凑上鼻子去吸了一口。
何阁老见他毫不迟疑的动作,唇角微微挑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当啷——”一声,谢庭春手中的烟枪掉在了地上,他一脸痛苦之色,白皙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大口喘息着瘫倒在地,两眼似乎失去了焦距,双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着,他人高手长力气大,竟然直接一下子打到了何阁老的脸上,只听何阁老一声惨叫,Jing心保养的褶子脸上立刻留下了一道深深血痕。
何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又是痛又是吓,赶紧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捧着脸撕心裂肺地吼着:“来人!叫郎中来!——”
不愧是阁老府邸,很快便有郎中带着医童匆匆赶来。郎中进门后便直冲着躺在地上的谢庭春而去,刚要抬起他的胳膊,便听到何阁老大叫道:“看他干嘛,我都要痛死了,快先来帮我治伤!”
何阁老不敢找太医院,这郎中是从外面临时请来的,性格颇为执拗,此时他看何阁老只不过脸上一道血口子就嗷嗷直叫,另外一边躺着的谢庭春看着都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了,顿时起了牛脾气,梗着脖子怒道:“看病也有个先后顺序,这位大人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何岫什么时候被这种升斗小民指着鼻子骂过,一时间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如今再请别的郎中时间也已经来不及,只能强行咽下一口老血,气哼哼地蹲在了一边。
“这位公子脉象不太好啊。”郎中把谢庭春扶起靠在床上,把了脉,皱眉沉思片刻,便立刻问道:“似乎过快了些,可是又查不出来是什么问题,他在府上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或是进过什么特别的食物吗?”
何岫当即便联想到了刚才被谢庭春吸了一口,便掉了一地的阿芙蓉烟枪,瞬间有些心虚,这样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拿出来给郎中看,于是便含混道:“没有,他一直很是正常。”
“奇怪了……”郎中一脸疑惑,陷入了苦恼之中。
在二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那个本来应该“昏迷不醒”的年轻官员的手却悄悄动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攥在了手心里。
郎中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只好开了些安神的药物,而何岫又是自己心里有鬼,认定了谢庭春是服用阿芙蓉受到刺激导致的剧烈反应,不敢声张,只好嗫嚅了两句蒙混过关。等谢庭春从昏迷中稍微苏醒,才在谢庭春小厮的坚持下把他送上了马车。
车夫将车门关上,富贵一脸忧心忡忡,刚才在人家府上不敢声张,如今一上车,富贵再也忍不住,包子脸一瘪,两行泪就开始往外飚:“哎呦少爷诶这可怎么办——你要是死了富贵也活不成了亓将军一定会宰了我——”
“哭丧呢?”
富贵的嘴巴还张得老大,呆愣愣地看着翻身坐起,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的自家少爷,忽然猛地“嗝”了一声。
“少爷,嗝,你没事?”富贵吸溜着鼻涕,满脸震惊,过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居然是装的?”
“是啊。”谢庭春摇了摇脖子,拼命扑腾了半天,使出了毕生最高演技,可算是把何岫给暂时骗住了,一想到这该死的老头还参与过陷害大哥的Yin谋,他便气不打一处来,趁机顺手给了他一下子,让这家伙破了相,至少十天半个月上不了朝。
想到这儿,他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又很快绷紧,冲着富贵说:“掉头,我们去柴院判那儿!”
柴院判家的小院。
书房里已经堆积了厚厚一本初稿,见谢庭春推门进来,柴院判满脸的白胡子都高兴得抖了几抖:“谢大人来的可正好,老夫最近潜心钻研,闭门不出,终于把《疫病总要》的初稿完成了!”
“恭喜院判。”谢庭春点点头,迫不及待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荷包来递上去:“叨扰了,今日我来找您,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