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疼,一股酸胀的涩意从后颈,穿过头顶,蔓延到眼眶和鼻腔,沈植抽了口气,猛地伸手抱住许言。许言整个人被撞得往后跌,但沈植紧紧环着他,脸埋在他颈侧,眼泪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滚。
许言回了回神,犹豫了会儿,抬手抱住沈植的背,有点生疏地抚了抚,说:“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我要去机场了。”
“你去哪里出差。”沈植带着鼻音问他。
“希腊。”说完想起那年沈植去日本找他,许言立刻接着说,“你别来。”
沈植在脑袋里翻了一遍——申根签证早过期了,想去也来不及。
“我等你回来。”沈植说。他把手松开一点,抱着许言和他对视。距离够近,但谁也没主动要亲,双方还在缓冲阶段。
“那我先走了。”沈植红眼含泪看过来的模样简直不要太可怜,许言垂下眼,“你注意休息。”
“你也是。”
哥俩真够客气的。许言上了车,见沈植站在那表情失神,好像还很恍惚。想了想,他手肘搭在窗边,冲沈植说:“过来。”
沈植朝他走了两步,俯身,许言仰起下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不等沈植反应,许言转回身,开车走了。
他看着后视镜里沈植的身影,摸摸自己的心口——跳得很厉害,但感觉还不错。
愣在原地的沈植是被电话铃拉回现实的,他接起来,蓝秋晨问他:“怎样?”
“什么?”
“你听得见吗?”蓝秋晨紧张起来,“你现在是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沈植看着手里的快递盒,慢慢说:“我谈恋爱了。”
好家伙,出现幻觉了。蓝秋晨顿时着急:“你现在在哪?我马上来找你。”
“我很清醒。”沈植回答,“许言说,可以跟我试试。”
安静了好一会儿,蓝秋晨问:“这什么情况?怎么你决定放弃了,许言又答应了?”
“因为他很善良,他很好。”
“……”
实际上,比起眼下的惊喜,蓝秋晨更担心如果许言的心软是一时兴起,如果之后又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么对于沈植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沈植绝对承受不起。
但现在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他总不能往吊着沈植那条命的唯一特效药里泼冷水。蓝秋晨笑笑说:“记得做一下深呼吸,是不是快晕过去了?”
“差点,但我站稳了。”沈植看向天空,快黑了,还剩一片沉沉的暗红,他说,“实在站不稳,就抱住许言了。”
“很好,恭喜。回去记得吃药,按时来我这儿。都休假了,就别老熬夜,没事多跟你男朋友聊聊天,保持心情愉悦。”
“还不是男朋友,许言只说跟我试试。”
“那你刚刚还跟我讲你谈恋爱了?”
“不可以吗。”
“……可以。”
开车回去的路上,沈植看着车窗外。第一次,这几年来他第一次发现树叶那么绿,城市的灯火那么明亮,车流声那么清晰,人来人往,好热闹——原来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是活生生的人。
原来除了无际的痛苦和无尽的黑暗,他还能尝到期待、快乐、希望的滋味。
刚确定关系就异国恋的感觉简直让人抑郁加重,沈植虽然休假在家,但还是要处理不少事,除了不用飞来飞去出差,其他一切和工作时没太大差别,一定程度上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那晚他发信息问许言登机没有,许言回复已经上飞机了,在等起飞。
沈植:飞机上睡一觉,不要太辛苦。
许言:好的。
然后就没了。
许言白天忙着拍摄,再加上有时差,等他收工回酒店,沈植这边已经是凌晨——他在调整作息,每晚嗑安眠药按时睡觉,已经好几天没有晚睡了。两人聊得不多,态度也克制,但沈植每天的动力就是醒来后看看手机,用聊天记录证实自己不是在做梦。
第六天,沈植去诊所,见面第一句话,蓝秋晨对他说:“沈律师,可以了,把你的笑收一下。”
今天是第七天,沈植没特意问许言什么时候回来,他之前说要七八天,沈植研究了一下航班,许言应该后天下午到。
但傍晚时,沈植健完身洗澡出来,见手机亮着,拿起来看,是许言刚发的消息:我到了。
到机场了?沈植的心跳一下子快起来,有些头晕目眩,头发还没吹就捞起车钥匙准备下楼开车。去机场接人肯定来不及,何况许言有司机,沈植一边打字告诉许言自己现在去他家一边出了房间,然而客厅里传来解锁的声音,门被推开,许言拖着行李箱走进来。
这比他提前回国更让人不可置信,沈植站在楼上呆呆地看着他。
沈植毫无准备,怎么也想不到许言会在下飞机之后直接来这儿。房子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许言会怎么想?沈植觉得许言看起来很平静——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觉得那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