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猜沈植是来兴师问罪的,问他为什么要趁人之危趁醉打劫之类的。他把三脚架和单反给了室友,自己背着双肩包,跟沈植一起出了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花坛边,许言低着头,在沈植开口前说了句“对不起”。
沈植一怔,压低嗓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喜欢的人喝多了抱着你亲你,自己忍不住也是人之常情,但如果许言知道沈植当时叫的并非是他,打死他也不会跟沈植继续又亲又摸下去。许言抬起头看着沈植,说:“因为喜欢你啊,我说过了。”
“所以你就……”沈植停顿了一下,冷冷说,“许言,你非要把事情搞成这样。”
“所以我说对不起,很抱歉,是我太冲动了。”许言伸手搓搓被冻僵的脸,他感觉自己快死了,又累又丧,以为看到了点光,结果才过了一夜就被掐灭,真难。他叹了口气,说,“你应该也记得的,我们后来没怎么样,我知道你肯定很介意这件事,所以……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烦你了。篮球队那边,打完后天的比赛我就退了,尽量让你不用看到我……”
越说越难受,许言停止絮絮叨叨,他抬起头,眼睛里红血丝很重,说话也带了点鼻音,他说:“但是沈植,我说喜欢你,就是真的喜欢你。如果我让你很恶心很困扰,我再次跟你道歉,对不起。”
他的表情是强撑的固执,沈植看着他,分不清他是真情流露还是用尽心机,毕竟许言道歉得如此坦荡。如果他的喜欢是真心的不掺杂质的,沈植何至于感到恶心,但许言那晚的手法却实在太不体面太下作——那也算是喜欢?
沈植突然有种欲望,想知道许言所谓的‘喜欢’能维持到什么地步,还能做到什么程度……又或是别的什么,讲不清,像一团废弃的被风吹皱后紧黏在一起的蛛网。他无法为许言的做法给出一个准确且理性的形容,事实上沈植自己都处在难得的混乱之中,他本不该有任何犹豫,可他偏偏在犹豫。他徘徊在一道分界线的两侧,可沈植并不知道那条分界线意味着什么——性取向?原谅?接受?他真的不知道。
见沈植半天不说话,许言艰难地抿了个笑出来,说:“那就这样,我先回宿舍了。”
他扭头往宿舍楼走,头发被吹得乱乱的。寒风呼啸,他听到沈植突然在背后说:“我们可以试试。”
许言猛地停住脚步,茫然回身,极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都哑了,问:“什么?”
“我们可以试试。”沈植站在冬天Yin冷的灰色天空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许言,重复道。
心脏好像空了,每跳一下就有一朵烟花绽放,砰砰砰在胸口响个不停,血ye涌向四肢百骸,身体一瞬间燥热起来。许言指尖都在发颤,甚至又愣愣问了声:“啊?”
沈植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这一秒许言的表情让他突然有点后悔,他察觉自己的理智出现了一个缺口,恶劣的缺口,但已经来不及填补,话说出口了,并且说了两遍。那条晦暗不清的所谓的分界线,沈植没跨过去,也没后退,他感觉自己正一脚踩在上面——他其实并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决定。
许言的眼睛里有东西在发亮,他后知后觉地回答了一声“好”。无所谓了,那天晚上沈植想要的人是谁,喊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只要能在一起——他可以努力,可以等。许言突然弯起嘴角笑,和沈植对视着,疲惫一扫而空,天色都亮堂起来。
又傻又天真,如今回头看,许言惊觉自己就是被那样的时刻、那样的幻想所蒙骗,以至于忽略了沈植当时冷漠的语调和表情,所以到头来惨淡一片,仅剩的美好被埋了个彻底,只有一地心酸和狼藉。
这几年许言一直刻意忽略汤韵妍这个名字,可能有点自欺欺人,但总好过忧心忡忡疑神疑鬼。可现在看着这三个字,许言突然意识到,沈植的冷情和忽视,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替代品或接任者——毕竟连性别都是颠倒的,要沈植怎么能爱上他,不可能的。
许言自惭形秽,又可笑自己当了好几年傻子,以为能感动沈植,其实不过是在感动自己,欺骗自己。过去他总在想,哪里做错了,哪句话说错了,沈植为什么心情不好,现在终于明白,他的爱就是错的——对沈植来说,许言的爱就是错的。
“哥?”见许言在发呆,许年叫了他一声,“想什么呢?”
许言回过神,笑了笑说:“在想午饭吃什么。”
许年:“有点出息吧你!”
作者有话说:
跨服聊天从四年前就开始了,一时冲动的人其实是沈植。许言如果知道自己被误会那么久,应该会想鲨人。
【没存稿了】
第19章
没过两天,许言被TIDE首席摄影师陆森加了微信,对方没废话,上来就问他明天下午有没有空去棚里一趟,他们正在准备今年最后一期封面的拍摄。许言倒是没在怵的,但为了避免浪费大摄影师的时间,他很诚恳地回复:我之前拍照都是以日常为主,而且风景拍得比较多,没有接触过时尚类的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