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依旧低垂着花朵,我透过玻璃看到自己——本就偏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显得更加Yin郁,和那铃兰一样的没Jing打采。颜料就放在不远处,可我连动都不想动,缩在椅子里,盯着那幅未完成的画发呆。
手机在嗡嗡震动,我不予理睬,指腹不住地摩擦着手心,指甲也掐起了手心的rou。我没有用多大力气,只是掐着手心让自己回神,但我依旧满脑子的周晏行。
怎么会有人无条件地对一个人好?
我连他对我的好都有些不敢接受,怯懦地在门缝里看他。他大约就是那一束小铃兰,是我只可远观的存在。我小心翼翼,怕弄脏他、亵渎他,幽暗的门里和他一点也不搭。
夏末的蝉恹恹地叫了几声,声音越发微弱,到了最后,蝉鸣已经在余晖里停了下来,在夏天的尾巴尖儿里消失了。
我不禁想起以前,自己独自一人在巷口等到深夜。
他没有来接我。
他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我的十四岁,也是这样的夏末,带着蝉鸣一起消失了。
所以我讨厌夏末,讨厌蝉。
可他现在又蛮横地闯进了我的十七岁。
但我不想像他一样消失。我不想要消失在他的十八岁。
也不想要消失在他以后的生活里。
我不想……也不能变成他无关紧要的一页同学录。
最终那扇门被我自己推开了,缝隙里漏进了一点光,慢慢爬上了角落里的小铃兰。
我从画室里出来,飞奔着下了楼,气喘吁吁地扶着楼梯扶手,在楼梯口看见了单肩背着书包的周晏行。他也看见了我,却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并没有走上来。我手心发汗,心跳得好快,不知所措地蜷起了手指,不知道是因为紧张或是别的什么,声音都有些颤抖:“哥,我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
酸、闷、躁……它们全都汇集在一起,明明亟待一个发泄口,却被我堵了个水泄不通,堆积在角落里,堪堪悬停在筑起的防线之前,随时都可以冲破它。
只有一线之隔。
楼道里的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了我与他。只隔了那么两层台阶,我却觉得我们离得好远,我依旧不敢靠近他。指尖忍不住地扣着掌心,呼吸都有些沉,我站在台阶上,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走下一阶。
我只知道自己不想要成为一页无关紧要的同学录,也不想要消失在他的十八岁,更不想消失在他的以后。他可以做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我的十四岁,可我做不到悄无声息地消失。我不想离开津城,也不想离开他。
我不想让他像我从前那样,在巷口枯等到半夜,却没有人来接自己。
他对我好,那我就对他更好。
他缺席三年,那我就要补回来。
“……哥,”我眼前被泪水模糊,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呜咽着说,“我不想要只是你的一页同学录。”
太贪心了,我真的太贪心了。
我抬起手擦擦眼泪,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落入了一个怀抱。他抱得很紧,把我死死地箍在臂弯里,又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声音不大平静地说:“你明明可以更贪心一点。”
他呼出的热气打在颈窝上,痒痒的。我咬着唇,双手无措地在他的腰后悬停,犹豫片刻,颤抖着手抱住了他。
他怎么就能看透我在想些什么呢?我不敢多求什么了,我想,这一个拥抱就够我记一辈子了。我久久沉默,不应答他那一句话,我不敢再贪求更多了,这样就够了。哪怕往后我真的只是一页同学录,和他再也没有来往,我也满足了。
可周晏行说:“林笑,我忍得快疯了。”
“你不愿意和人过于亲密,那我就慢慢来,我耐心很好,我可以磨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他忽然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说,“可我还是高估自己了。”
“我想要你想得快疯了,这是我没办法克制住的欲望。”
他松开了手臂,手掌贴在我的手臂上,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失态。
那些堆积已久的情绪,在听到那句“我想要你想得快疯了”之后,就已经决堤了。
我的理智好像被它们冲走了似的,抬起手捧住他的脸,踮起了脚尖,不管不顾地吻上他的嘴唇。楼道的监控被我抛去了云霄,我只知道自己亲到了在心里觊觎已久的小铃兰,那束驱散了我周身Yin霾的小铃兰。
周晏行一双凤眼猛地睁大,失神了片刻,猛地把我推到了墙上,目光深邃地看着我。他低下头,同我额头碰着额头,试探地亲在我的眼皮上。我小小地瑟缩了一下,没动,他便吻了上来,舌尖轻易地撬开我的齿关,勾住我的舌缠吻起来,都能听见轻微的水声。
我换不来气,很快便想推开他,呜呜直叫,他不轻不重地咬了我一下。
他吻够了才退开几步,哑声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捻着指腹,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